第十章 憂與惶(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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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白天的喧鬧慢慢靜了下去。
許家大院的燈亮了起來,一盞盞燈像一條條銀鏈子,把花壇與魚塘,還有長廊連了起來。
丫鬟與下人的腳步放輕了,他(她)們 的身影穿梭在長廊的屋簷下……
通明又漂亮的燈,連著各個屋子。
屋子裡淡淡的、柔黃色的燈穿過了窗戶,遠遠看過去,若斷若續、似明似暗地飄蕩在夜色裡,與院子裡的燈交相輝映。
趙媽走進了舅老爺的屋子。
她的一隻小腳剛剛邁進門檻裡,她心裡一顫,空氣裡有點淡淡的香氣。
香氣是從地上的炭盆裡升起來的,一縷縷的桂花香沖走了老油子味;牆上的燈亮著,把四周的傢俱照得鋥明瓦亮;溼潤的地面似乎剛剛擦過,沒有一絲塵土;尤其那張靠床的黃花梨的桌子盈盈泛光,如鏡子般,能映出人的倒影。
整個屋子,除了那個舅老爺歪著身子躺在床上,其他的給人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一切都井井有條,纖塵不染。讓人看著,愉悅的心情油然而生。
趙媽心裡一陣歡喜,她臉上露出一絲微笑,那絲微笑扯著她眼角的皺紋,溫文而婉。
顧小敏的小身子鑽在桌子底下,她一手扶著桌子邊,她另一隻手裡抓著一塊抹布,她身旁是一盆髒水。
床上的海秉雲很安靜,很難聽到他的咳嗽聲,但,他還是那副誰都欠他的表情,他手裡緊緊攥著他的那杆煙槍。
“舅老爺,您晚飯吃好了嗎?”趙媽挪著小腳靠近床邊,溫和地看著他。
小敏聽到趙媽的聲音,她急忙站了起來,她向趙媽彎彎腰。
海秉雲抬了一下眼皮,嘴角撇了撇,沒說話,然後又把眼皮耷拉了下去,把他的頭歪到另一邊。
“您呀,有那麼討厭俺嗎?這幾天院子裡忙,沒顧上您,您也知道,那個孫少爺,就是那個許連瑜少爺要回來了,這不,這幾天給他收拾房子,刷了門和窗戶,又貼了牆紙,還找人打了幾樣傢俱,唉,丫頭們也沒時間過來,她們過來,您也煩,不是嗎?”
“哼!”海秉雲嗓子眼裡哼了一聲。
趙媽咂咂嘴角,她把臉轉向顧小敏,“丫頭呀,你吃飯了嗎?”趙媽一邊說,她一邊抬起胳膊伸出手,把小敏的小手抓在她溫暖的手心裡,“丫頭,冷不冷?”
小敏搖搖頭,又點點頭,“吃了,是春兒送過來的,一塊餅子,還有一碗碴子粥,還有一碟小鹹菜,很香……那個,那個……”小敏扭臉看看床上的海秉雲,“舅老爺給了俺一塊桃酥……”小敏舔了舔嘴唇,低低地說,“很好吃。”
趙媽笑了,她抬起眼睛狠狠瞪了海秉雲一眼,“這個老東西,怎麼捨得呢?摳門精!”
“你說誰摳門精呢?”海秉雲突然轉過臉,他把他手裡的煙槍晃了晃,“是你們一個個的壞心思和唾沫星子把俺埋坑裡了,沒給俺翻身的機會。呃,也要看俺給誰吃?給你趙媽俺不捨得~誰給俺幹活俺給誰吃。”
“好,舅老爺,俺糊塗,俺心眼窄,淨把好人往壞處想。今兒,老太太讓俺來看看您,順便瞭一眼丫頭,不知這個丫頭順不順您舅老爺的心?”
“她第一天來,俺還沒有看透。好不好呢?這麼早還無法下結論。”
“您老如果覺得不好,俺就帶走了……”
聽到趙媽這句話,海秉雲突然從床上坐了起來,他聲音氣惱又著急,“你,你帶她去哪兒?”
“去三小姐屋裡做使喚丫頭,秋兒一個人忙不過來。”趙媽故意說。
“不可以!”海秉雲信以為真,“好丫頭都給了她們,你們這一些人,心機多得沒法說,兩面三刀,你趙媽安的什麼心?仔細算算,你四五天都不到俺這兒瞅瞅,你就讓幾個丫頭換著班來看看俺死了沒死?今兒,好不容易找了一個丫頭來,難道就是到俺這兒走走過場嗎?還是耍笑與俺?炕頭剛剛熱乎,又要撤火,你們是不是把俺當猴耍?還是嫌棄俺老了沒有用了?俺的事兒就不是事兒,是嗎?”
趙媽急忙陪上笑臉,“舅老爺,俺剛剛不是給您解釋過了嗎?這幾天孫少爺要從南方回來了,俺有多忙,您還不知道嗎?有的丫頭不懂事,俺心裡也有數,唉,都是苦人家的孩子,能將就一下就將就一下。再說,俺不是那個意思,逗您玩,只要您高興,不亂髮脾氣,只要您好好吃飯,老太太說,她也就省心了。這個丫頭您喜歡就留在您的屋裡,東間那張小床就給她住,讓她好好照看您。待會兒,她們就把丫頭用的被褥送來了,俺已經提前安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