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後母(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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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7年,日寇侵佔了北平,侵佔了河北,更侵佔了整個膠東。這年顧小敏十歲了。
也就在這年顧小敏的父親又迎娶了一個女人。
這個女人比顧慶坤大六歲,名字陳桂花,是一個礦難工友的女人,帶著一個十八歲沒有出嫁的女兒。
陳桂花和顧慶坤成親這天,沒有幾個人來吃酒席。酒桌上也沒有太多食材,最多幾塊豬骨頭,與幾個豬蹄,還有幾盤炒雞蛋……這都是前幾天顧慶坤去前面的鎮上幫忙殺豬換來的。
就這幾樣東西,礦區的工人在過年的時候也很少見,更別說吃過。
吃喜宴必須有銅板,有的人覺得囊中羞澀,沒有多餘的錢,就沒好意思來;還有的人不敢曠工,曠工一天家裡就會開不了鍋,所以,也沒來。
張喜蓬來了,他沒有帶來任何賀禮,卻帶來了兩個凶神惡煞的幫兇,還有他手裡把玩的那把手槍。
顧慶坤趕緊低頭垂目迎出院子,尷尬地搓著一雙大手,“張爺……怎麼好意思呢?俺害怕叨擾您,再說俺這也不是娶個小媳婦,只是找個搭幫過日子的……沒敢大張旗鼓地聲張!”
“是嗎?”張喜蓬撇著嘴角,支稜著他兩顆閃亮的金牙,他的眼珠子在半空轉悠,“你請的工友怎麼這麼少?是他們不捧場嗎?”
聽到張喜蓬的聲音,幾個在坐的工友急忙膽戰心驚地站了起來,像犯錯誤的小學生,縮著脖子,垂著頭,大氣不敢喘。
顧慶坤抬起大手撓撓後腦勺,支吾了半天,“張爺,您快請進!本來俺想不請人,不是為了圖個吉利嗎?無席不成婚……以後還要安安穩穩過日子不是嗎?”
“是嗎?”張喜蓬一邊陰陽怪氣地重複著這兩個字,他一邊繼續撇著嘴角,一邊晃著身子從院裡邁進了屋裡。
顧慶坤趕緊把他的那把虎皮椅子挪到張喜蓬的屁股下面,他一邊用衣袖噗啦噗啦椅子座,一邊恭敬地說,“張爺您請坐!”
張喜蓬向西屋掃了一眼,“你前天去鎮上幫忙殺豬,沒看到什麼新鮮的事嗎?沒遇到什麼人嗎?”
“遇到人?”顧慶坤皺皺眉頭,“遇到人俺也不認識呀,看熱鬧的鄉親還真不少,熙熙攘攘、老老少少圍了一圈,俺也沒工夫抬頭看看他們……唉,不為了口肉,俺懶得去……嘿嘿,還有,俺小半年沒動刀子了,俺這手也癢癢……”
“是嗎?”張喜蓬一邊把他肥胖的身體塞進了椅子裡,他一邊翹起了二郎腿,他手裡掂掂那把手槍,他一雙兇惡的眼珠子直勾勾盯在槍口上,“虎皮呀,你缺女人嗎?幹嘛這麼著急慌忙娶個寡婦?還是一個老媽子!”
坐在西屋炕上的陳桂花已經聽到了張喜蓬嘴裡的話,她使勁咬咬牙,她的喉嚨吞嚥了幾下,張張嘴,什麼也沒說。殺她男人
的兇手就坐在外面的屋子裡,就在眼前,她卻無能為力。
“虎皮呀,俺說一句你不愛聽的,不愛聽俺今兒也要說,晚上睡不著去紅房子轉一圈,那裡剛剛來了幾個年輕漂亮的……扔下幾個銅板,也比你看著一張老臉舒服……不是嗎?!哼!”張喜蓬的話是想刺激陳桂花發怒。
只要陳桂花敢發怒,他就一槍斃了她,這是他突然來到顧家的首要原因。
陳桂花男人私通八路,他也是聽說的,沒有親眼看到,可是,日本人讓他殺一儆百,他就把陳桂花的丈夫砍了。
他還想殺了陳桂花,為什麼?他自己也說不清楚,他覺得陳桂花就是一個定時炸彈,說不定什麼時候就給他惹出麻煩,如果她真惹出麻煩,日本人也不可能饒了他。
張喜蓬萬萬沒想到顧慶坤娶了陳桂花,讓他懷疑的同時,他又不敢輕舉妄動,他對顧慶坤還是有點忌諱,畢竟顧慶坤是殺豬的,顧慶坤能不聲不響殺一頭豬,也許有一天不聲不響殺了他。
第二個原因,他多多少少、經經常常能從顧慶坤手裡得到點好處。而那一些沒有其他手藝的礦工只能出賣自己的體力,想從他們身上刮點油水很難,即使有,也是三瓜倆棗,他們還要哭哭啼啼鬧上一出,費勁吧啦得到的那點東西還不夠他塞牙縫的。
顧慶坤不同與那一些窮鬼,每次至少從他身上能順利地拿到五個銅板以上。
不管顧慶坤是不是真的甘心情願,至少能給他張喜蓬一個面子,不讓他失去威風凜凜。
陳桂花依舊一聲不吭地坐在西屋的炕頭上。
“逛紅房子?哪有那個精力,俺只想找個能幹的、身強體壯的婆姨,哈哈,她還帶著一個已經能夠掙錢的大丫頭,您是知道的,她丫頭在咱們礦上洗衣做飯,每天也有進項……俺是貪圖這點!”顧慶坤故意壓低嗓音附在張喜蓬的耳根上嘀嘀咕咕。
張喜蓬從顧慶坤嘴裡沒套出話,更沒有激怒陳桂花,他有點失望,但,他不想白來顧家一趟,“虎皮呀,你前兒殺豬,主家只給了你一塊肉嗎?”
顧慶坤多聰明,他馬上明白了張喜蓬嘴裡話的意思,“哪能呢?這不,還給了五個銅板,正好俺想孝敬您張爺,怎麼那麼湊巧,您大老遠還跑來給俺賀喜,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