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海和樊淑蘭在角落說悄悄話。柳十方則找到樊剛樊鐵兄弟,“樊大哥,樊二哥,臨行前,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翌日,柳十方帶著老道人,來到了當初和老鱉見面的楊樹林。

“雖然你和那個人在這裡見過面,也不代表那個人會經常來啊。”老道人望著人跡稀少的林子,質疑這裡會有人常來。

“那個人是發現我們跟蹤,才把我們引來這裡。我總覺得,這裡是能讓他安心的地方。只要等在這裡,一定能再見到他。”柳十方對自己的判斷很有信心。他選了一顆楊樹,在樹下坐了下來。“也不知道要等多久,前輩也坐下休息吧。”

“說的跟真的一樣,回頭等不到人,看你怎麼辦?”老道人嘀咕著,縱身跳上一棵楊樹,在樹杈上躺了下來。

好多日過去了,鐵籠子裡的相門弟子們已經出現了脫水的症狀。漸漸的有人開始喝自己的尿,其他人也紛紛效仿。劉長生嘴唇乾裂起皮,渾身發臭,已不復相師長的儀態。皇帝一個也不殺,就只是把他們關起來。他不設守兵,任由百姓靠近。就是讓相門弟子親眼看看百姓是如何唾棄相門,皇帝只是圈禁了他們,而殺死他們的卻是普通的老百姓。沒有一個人給他們吃食和水,這便是人心所向。劉長生靠在鐵籠裡看向遠處街市,人頭攢動,熱鬧非凡。

一面天堂,一面地獄嗎?

劉長生極盡目力,想要看清楚那片天堂,卻被他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長卿。”劉長生喃喃道,“別犯傻。”

劉長卿站在街市酒樓的二樓,一身白衫十分醒目。他望著鐵籠子的方向,無能為力的心痛侵蝕著他。劉長卿沒有正式拜師,又早早入了觀星閣,身份不算是相門弟子。但他不敢現身給劉長生送飯送水,就怕被人抓住痛腳。如果他也被抓了,就再沒有人暗中為相門周旋了。

一陣風吹過,風沙入眼,劉長卿拿起袖子擦了擦眼睛。等到他再向鐵籠子的方向看去,“咦?那是誰?”

有兩個粗壯漢子提著兩個大桶,正朝鐵籠子走去。

樊鐵和樊剛走進鐵籠子,把手裡的水桶和飯食放在地上。籠子裡稍微還有力氣的人都趴了過來。

樊剛對著籠子裡的人施了一禮,“敢問,哪位是相師長?”

“老師,老師,”

“老師,是來找您的。”

劉長生聽到有人喊自己,他轉過頭看了籠外人一眼,虛弱的說道,“我不認識你們。”

樊鐵看準了劉長生所在的位置,他把水桶裡的水倒在碗裡,走到劉長生身邊。

“相師長,我受人之託,給你送點東西。”他把盛滿水的碗遞給劉長生。

劉長生接了過來,身邊的弟子們看著那碗,眼睛放光,不停的舔舐著嘴唇。劉長生嘆了口氣,把碗遞給了一名年幼的弟子。那孩子接了過去,還沒來得及喝,就被師兄搶了過去。於是一碗水灑了一半,一半進了師兄的嘴裡。孩子看了一眼劉長生,委屈的掉淚。

籠子裡的情形都被樊家兄弟看在眼裡。樊鐵重新盛了一碗水,又遞了進去。劉長生招呼那孩子過來,坐在自己懷裡,他親手給他喂水。剛才那個師兄嚐到了水的滋味,竟不顧尊卑,再次撲上來要從劉長生手上搶奪水碗。劉長生一手抱著年紀尚幼的弟子,一手拿著水碗,彷彿沒有看到那人逼近。就在這人的手要碰到劉長生之際,一股氣流從劉長生身側湧出。狠狠撞上那人的面目,一下就把他彈飛了出去。劉長生相術第一,卻從沒有人見他展露過身手。只見那弟子口鼻流血,倒地不起,看著傷得不輕啊。

樊剛和樊鐵昨天才聽聶贏天說過,劉長生武功不錯。這回親眼見到才更加震撼,畢竟身體如此虛弱,還能有這樣的爆發力。若是在平日,兄弟倆只怕在他手下走不完三招。果然是一流的高手,見識了。

樊剛再開口時,態度已經恭敬多了,“相師長,大家都有份,請放心。”

劉長生低了下頭表示謝意。樊剛和樊鐵連忙把兩隻大桶都提了過來,開始給籠子裡的人分水分飯。等到籠內人都拿到自己那一份之後,劉長生再次抬頭看著樊剛。

樊剛摸了摸腦袋,“我們沒想到會有這麼多人,準備的不足。其他幾個籠子的人要委屈他們了。”

在樊家兄弟分飯的時候,其他幾個籠子裡的弟子都趴到鐵欄邊,巴巴的看著。聽到樊剛這番話,都沮喪的散開。只有個別弟子還抱著一絲希望,仍扒著鐵欄不放,眼神中流露的渴望和哀求,讓樊家兄弟不忍與之對視。

劉長生卻不願強求,“多謝兩位仗義施飯,也代我多謝託付你們的人。劉長生感激不盡。”

這時有不少路過的百姓見到這一幕,都對樊家兄弟指指點點的,怕是沒有好話。見狀劉長生急忙勸道,“兩位快離開吧。再逗留下去對兩位不好。”

“我們兄弟今日就要離開京都了,不怕這裡的流言蜚語。讓我們來的人還留了一句話給您。”樊剛走到劉長生身邊,蹲下身子,用只有劉長生一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道,“堅持下去,一定要看到最後。”

劉長生的眼睛睜大,呼吸比平日急促了幾分。他運起真氣,很快平復了下來。“我會的。”

樊剛直起身子,對劉長生再施一禮,“相師長,後會有期。”

劉長生望著兩兄弟的背影,“後會……有期嗎?”

黃維在另一個籠子裡,把剛才的一切都看在了眼裡。他看到這幾日一直頹廢的老師對自己的弟子動了手。他還看見那個人伏在老師耳邊說了什麼,老師的反應也很奇怪。他仍舊靠著鐵欄坐在籠子的一角,但精神似乎好了很多。那個人對老師說了什麼?會是故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