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傳宗微笑了一下,這個夥計還挺可愛的,大跨步朝前走,來到北一號問診室。

“師父,我過來了。”

黃景益將手中略微發黃的書本放下,笑道:“來的比我想的要早一點。”

“怕過來晚了,把大爺送回家之後就過來了。”易傳宗將兩瓶酒放在桌子上面,微笑了一下,“換了個地方買,這次是五六年的,送您當拜師禮。”

黃景益感嘆道:“沒想到窮了一輩子,最後還能有享福的時候。”

易傳宗小聲地問道:“您給人算命應該能掙不少錢吧?”

黃景益眼皮一抬,隨即搖搖頭,“這一甲子我少有給人算命的時候,前四十多年是不敢算,後十多年是不能算,不然你如何能夠遇見我?”

易傳宗一時間沉默了,前四十多年山河浩蕩,不管是算人還是算事,算命就真是算命,也是拿命來算。

這後面的十多年,算命屬於封建迷信。

黃景益微微一笑,“看來你也明白。你之前想拜我為師,跟我說一說你為什麼學醫。”

易傳宗面色有些古怪,一時間有些不好說心中的理由。

他一開始學醫是為了掙錢,想給自己增加一個副業,不說救生一百塊,救死要一半,怎麼每月也得多個百十來塊,這麼多錢都足夠他日常生活了。

後面他想學醫是為了結交權貴,保證自己生活的安定,不至於事到跟前連個應對的方法都沒有,他也不想被人欺辱。

前面的這兩樣都太功利了,看看師傅那滿頭白髮卻一身浩然正氣的模樣,他慚愧的無法說出口。

再有就是學武了,得了個勞什子的《神魔煉體》,一直到現在他都沒能多看一個字。這個理由肯定是不能說的,師父一看就不是練武之人。

易傳宗緊皺著眉頭,他竟是找不到一個學醫說得出口的理由?

黃景益平靜地看著他,沒有任何的言語,他這麼大年紀的老中醫見過不知道多少人和事,易傳宗剛來的時候,他就能感受到那份功利心。

沉吟許久,易傳宗想到了一甲子以後的情景,他聲音低沉地說道:“我們現在比較落後,需要吸收外界的先進理論和知識,這般衝擊之下中醫必然式微。”

“我學習中醫只能儘量做到傳承,願六十年後,有人求醫的時候,我還能讓他稀裡糊塗的活著。如果有可能的話,我會將之發揚光大,但願那時候還有人需要。”

黃景益皺眉深思了一會兒,隨後捋著白山羊鬍點點頭,朗聲吟道:“欲學醫,先修德……君子尊德性而道問學,致廣大而盡精微。極高明而道中庸。”

易傳宗聽得眼皮子直跳,稀裡糊塗地被灌了一大堆,單個字聽得清清楚楚,連起來就不知道什麼意思了。

就算有聽明白的,他內心翻譯的時候師父又說了一大堆,結果到了最後是一個字都沒記住。

他默默地看了一眼屬性面板。

文化水平:大專(遺忘超過60%)

其實前世他學的是理科。

現在他就想問一下自己的老師,他不學了可以嗎?

“師父,您以後說話能不能通俗一點?我連小學都沒有上過,您是私塾畢業的人,甚至參加過科舉……現在時代變了!”

“哈哈哈!”

黃景益微微一怔,隨即爽朗地大笑起來。

易傳宗一臉沉默,心中默默流淚。

有人在笑他沒文化,偏偏他無可奈何,眼前這人是他的師父。

他們兩個人一個從古代活到到建國,一個從建國能活到現代,橫跨三個世紀,坐觀山河變幻。

而學習醫術,他顯然屬於交流障礙的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