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滾黃沙中,有一頭礫龍停止了噴砂。

這頭礫龍在所有礫龍里個頭最大,接近兩百米長的外殼在黃夜下瑩瑩泛光,像是通體鍍了層金箔。

在沙民的眼裡,這頭礫最年青也最美麗。它不像那些接近老邁的礫龍,“龍眼”因為外殼的磨損而突出體外,成了一個個半透明甚至透明的氣泡。而是從頭拉到尾,看不到什麼起伏。

對金花雪梅幫的沙民來說,它自然配得上“金花”這個名號。他們的神使叫“雪梅”,在此時恰好就等於整個幫會。

所以即便此時幫會還沒有幫主,他們也認同神使的統領。這位年輕的神使不僅是前幫主的女兒,還靠著神恩和智慧,穩穩壓在烏雲金星幫的頭上。那個半路殺出來跟他們搶任務的幫會,幫主和神使是對兄妹,兩個加在一起都不是雪梅的對手。

“你是楊主祭的人,我們是常刺史的人,你不是我們的上司!”

礫龍頭部,黃沙像是遇到了無形風眼,自動繞行,清出了處澄淨空間。

風眼中三人對峙,一方是一男一女,男的怒聲說:“我們付出了三頭礫龍的代價,連神威戰士都折損了二十個,已經對得起常刺史了。現在我們要走,你哪來的資格阻攔?”

女的倒是語氣柔和,先勸男人:“兄長也不要說氣話,咱們兩幫雖然並沒隸屬關係,終究有同樣的任務。”

她又對滿頭金髮,斑角也散發著金輝的女子說:“對方自稱黑夜女神的神使,力量強大到已經不能以凡人而論。他要黃夜女神的神使去與他對決,與雪梅姐相比,我這個神使完全不夠份量。看來只能由雪梅姐出手,我們恭候佳音。”

“我當然會出手……”

金髮女子淡然笑道:“但得是在你和你哥哥盡力之後,放心,你們若是敗了,我會為你們報仇。”

烏雲金星幫的幫主和神使頓時色變,幫主是怒目冷哼,神使則無奈搖頭。

金髮女子又道:“你們口口聲聲說是誰誰的人,都忘了自己的本分嗎?你們是沙人,是黃夜女神的子民。來這裡也不是給常家辦事,而是遵照黃夜女神的神諭,討伐偽神的神使與逆民。”

“天照已死,三賢當立。白賞紫罰,歲在黃夜。”

她滿懷真誠的說:“神諭說得很清楚了,等天照國崩滅後,白夜只管賞善,紫夜只管罰惡,這天下是由黃夜子民來管治。金角已經失去黃夜女神的信賴,我們沙人斑角會取代他們。”

“所以我們來討伐偽神的勢力,並不是聽從哪個凡人的命令。我們的任務比那些攻打州城的沙人更神聖更榮耀,他們只是為了吃飽肚子,我們是在直接贏得黃夜女神的歡心!”

對面的神使苦笑道:“我也是神使,也能收到神諭。神諭只是讓我們揭竿而起為自己求活,並沒有說到偽神的事情。既然雪梅姐收到了,那就自己領受這樣的機會不是更好?我們烏雲金星幫只是完成跟常家的交易,現在看生意做不下去了,我們總不能把自己的家底虧掉。”

幫主則哈哈大笑。

“我總算知道你為什麼不當幫主仍然能統領整個幫會,你這張嘴比白角商人都能說。”

他滿臉不屑:“你說得沒錯,天照已死!天照不給我們活路,我們就反了天照!不過我們才不信什麼三賢神,三賢神是紫角自己造出來的,跟我們的神明無關。”

“誰不知道你們金花雪梅幫是賢神教楊主祭養的沙人?他們真的跟我們是一夥的,又怎麼可能容許金角不再收礦石?你口口聲聲神諭,只是給賢神教辦事。”

“你想贏得的歡心,只是賢神教的歡心,楊主祭的歡心,別硬拉我們下水!”

說到後面他語氣更加鄙夷:“我還知道你非要攻打千泉大山的原因,你的老爹不就是幾個月前死在了這裡嗎?你只是想報仇而已,這是你的個人恩怨。”

幫主昂首道:“既然是個人恩怨,偽神的神使出面對決,對你來說豈不是好機會?你為什麼要退縮?”

“大膽——!”

像是被戳中了痛處,雪梅金髮飄飛,眼中黃光迸現。

“我只是告知你們決定,並不是跟你們商量!你們把我的客氣當作軟弱可欺?”

說話時周圍黃沙搖曳,似乎隨時會探出恐怖之物,讓烏雲金星幫的兩人下意識退了一步。

神使倒是努力轉圜:“雪梅姐不要動氣,咱們有話好好說……”

幫主卻傲然道:“怎麼?想對我們來硬的?別以為腳下是你的礫龍就能威逼我們,我們有兩個人,烏雲就在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