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東岸不到百人,在少女的罵聲中氣勢竟然壓過了西岸的大群人馬,後者數量足足有他們的二十倍。

眼見士氣渙散,連一張張蓄勢待發的弩都放了下來,清朗的聲音響起。

“我是賀家的少主賀天雄……”

白角青年來到河岸邊,他語氣平和的道:“世道變了,小到個人大到家族都無力抵禦,只能隨波逐流。”

“簡單的說,劉家石家還有其他家族不附從我們賀家,他們的家族就沒了。而我們賀家不附從賢神教和常刺史,賀家也就沒了。”

短短几句話,頓時化解了縈繞著小河兩岸的氣壓,讓各家的頭人和家兵們直起了腰。

良心終究是虛的,為自己為家族才是實在的,這是比良心更大的大義。

賀天雄再道:“伍家有什麼罪我不清楚,不過會被賢神教和常刺史聯手討伐,那必然是有緣由的。”

“跟著賢神教走,聽從常刺史使喚,統合千泉大山各個家族,是賀家不得不背上的重擔。未來或許還要投身血肉磨盤,下場未必比你們伍家好……”

說到這從家兵到頭領,人人都訝然的看向他。

這種血淋淋的話大家其實心理有數,但如此直白的說出來還是很傷人心。

更讓人意外的是,這話竟然出自如此年輕的賀家少主之口,比滿口打打殺殺的家主賀廣宗更深沉更觸動人心。

賀天雄又自信的道:“為了賀家,為了賀家帶領的各個家族不至於走到那一天,我們只能往前走!便是妖魔邪祟也在所不懼,又何況個別裝神弄鬼的術士呢?”

接著語氣轉冷:“關四丫,我聽說過你的名號,但你也只是有身蠻力而已。能帶著伍家殘餘躲到這裡,靠的是那個來歷不明的術士,恐怕他就是賢神教和常刺史要對付的人。你還真想讓伍家留下點根,就該放棄抵抗,與他劃清界限。”

四丫嘿嘿冷笑:“賀小狗,你那狗鼻子倒是挺靈的,也知道世道變了。不過我看到的變化可不是你以為的那樣,別說你們賀家,連常刺史和賢神教都得隨波逐流!”

她抬起大榔頭呼呼揮舞,加大了聲量:“你也休要多言,我們之間有血海深仇。想要我放棄抵抗,可以!過來跟我一對一分個高下就行,我允許你叫人幫忙挨個上!”

“執事你莫要輕敵……”

四丫身後,披掛齊全看上去威風凜凜的伍三德急切低呼:“賀天雄有啥本事不清楚,那個黑萬斤和鐵八刀在千泉大山裡是出了名的狠人。一個和你一樣有蠻力,一個是瞬間能出八刀的快手,你跟他們……”

還沒說完就被同伴一人一巴掌,拍得頭盔鐵甲鐺鐺作響。

同伴們還低聲數落。

“你真以為關執事要在這裡以一當千啊?”

“拖時間而已,就你一個人興沖沖的以為要幹架!”

“就算關執事一個能打一千個,剩下一千個分到咱們頭上也是每人十個!”

“神使怎麼還沒出現?”

四丫扯著嗓子高喊:“來啊賀小狗!敢不敢跟我單打獨鬥?”

“我是關四丫,伍家護衛執事,今年十六歲!”

“賀小狗,只要你打敗我,我就跟兄弟們束手就擒!”

“伍家除開我們這些人,剩下的全是老弱婦孺,想抵抗也沒力氣了,你敢嗎?”

這一嗓子讓這百來個爺們少年熱血沸騰,紛紛嚷著要跟四丫一起戰到底。

河對岸賀家聯軍的無數雙眼睛也都投向賀天雄,四丫這個提議既符合千泉大山的爭鬥傳統,又不至於大興殺戮,實在是兩全其美的解決方法。

而且那句“今年十六歲”,再加上“你敢嗎”,是個男人都不願退縮。

還沒成年的小女孩要求對決,堂堂賀家少主若是不敢,還有什麼顏面統領聯軍。

頂著無數道目光,賀天雄的臉頰微微泛紅。

他深吸口長氣,卻哈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