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逸坐在椅子上,幾度欲言又止。

他的眼神也很有戲,開始是在看著“梁曉蓓”,但眼皮一眨就又看向了別處,好像很想看,又怕意圖表現得太明顯一樣。

慢慢的,他眨眼的頻率變低,看著“梁曉蓓”的時間越來越長,眼神也從最初的欣賞,變成了遺憾、惋惜、憐憫,漸漸變得格外複雜。

但那幾次欲言又止,身體跟著輕微擺動,不斷給了觀看者們會破滅的希望。

隨著他自己都沉默了下來,這種壓抑的氣氛也傳遞給了觀看者們。

石豔秋感受更深。

因為他很在意這場戲,也很想要這樣的壓抑效果。

這裡沒有“梁曉蓓”陪楊逸表演,如果有,效果應該更加拔群。

“呼”

楊逸最後的搓腿,鼻子輕輕地嘆息,似乎也明白在這兒乾坐著也不是事,在糾結如何跟“梁曉蓓”溝通,但這些動作,莫名地給了所有人一種周圍的氣溫很低的感覺。

明明是大夏天的魔都,氣溫又熱又悶,空調都不起作用。

可是坐在石豔秋身邊的幾個副導演不約而同地起了雞皮疙瘩,總覺得有什麼陰風怪氣從宴會廳裡吹過一樣。

“正海,你喝水嗎?”

石豔秋終於唸了劇本里的臺詞,他再不念,楊逸也演不下去了,說不定要自己現編說幾句。

“好,我來吧?”

楊逸應了一聲之後,好像才回過神來一樣,連忙起身。

“不用,你坐著就行。”

“梁曉蓓”發話,楊逸才慢慢地坐了回去,坐下的時候,他手是摸索著“沙發”的,視線還放在了眼前的“梁曉蓓”身上。

很短的幾秒,他的眼神從關切很自然地過渡到了不放心,嘴巴也在微微張著。

忽然,屁股剛捱上“沙發”的他猛然站了起來。

好像看到了什麼要不得的事情一樣。

劇本里這段是梁曉蓓用飲水機接水有點心不在焉,接著接著就走神了,溢位的熱水燙到她,還弄碎了杯子。

石豔秋不會演梁曉蓓的戲,楊逸只能是自己“看到”了整個過程。

從沙發上彈起來之後,他就快步走過去,伸出雙手,託著空氣。

“是燙到了嗎?”

楊逸關心地問道。

在這句話問出來之前,這一長串的表演跟前面的那一段一樣,都是無聲和無實物的,但楊逸透過自己表情、眼神、動作,給觀看者呈現出了不存在的另一幕!

石豔秋都沒忍住,臉上露出了讚賞的笑容。

倒不是說這無實物表演有多精彩,石豔秋其實更喜歡的是楊逸對整個表演節奏的把握。

好像不存在的事情就是在面前發生一樣,他的每一個動作,都恰到好處,不拖泥帶水,也沒有顯得很著急。

甚至就像是有一個節拍器在為他校準動作的爆發點一樣,石豔秋在心裡想到了他該演到哪一步的時候,楊逸就把那一步給他演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