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之極東,有山曰少陽,高千仞,其上多兇禽猛獸。有竹焉,質堅而韌。可以為弓箭。又裡許,有湖,廣原百里,多青魚,多玉石。——《莽荒志》。

煙花三月,青楊翠柳,暖風拂過湖面,蕩起層層溫柔的波紋。不遠處,一鶴顏老者垂釣湖邊,此時,正閉目盤腿而坐,絲毫不理會手中隨微風輕輕顫動的翠綠魚竿,也不知是在釣魚還是在睡覺。

忽聽遠處一陣清悅笛聲傳來,空明靈動,活躍跳脫,讓人聽了愉悅而清爽。

老者抬頭看了看笛聲傳來的方向,展顏一笑,眉目間似有讚許之意。

笛聲越來越近,不多時,一翩翩少年緩緩行來。只見這少年身後背了一把翠綠竹弓,一隻牛皮箭袋,青衣赤足,劍眉朱唇,約莫十三四歲的年紀,看上去卻頗有男子氣概。此時正站在湖邊十餘丈處,橫笛閉眼,物我兩忘,只管吹笛。

老人收回目光,哈哈笑了三聲。

少年正渾然忘我,漸入佳境,此時被老者的笑聲驚擾,登時從美妙的音樂意境中清醒過來,笛聲戛然而止,他四下張望,看到湖邊鶴髮紫衣的老者,徑直走到湖邊,皺眉道:“這位前輩看起來慈眉善目,神仙也似的人物,卻為何無端端打斷人家吹笛子?”

老者笑道:“小子,你的笛音雖然好聽的緊,卻嚇跑了我的魚兒,無端端讓老人家少了一頓午餐,怎地卻來惡人先告狀?”

少年一怔,看到老者面前的綠竹魚竿,已經明白了大半,對著老者施了一禮,歉意道:“晚輩方才只顧吹笛,並未看到前輩垂釣於此,還請前輩不要責怪,這頓午餐,便由晚輩請吧。”隨即脫去身上破舊衣衫,將弓,笛用衣物包了放在老者身旁的大石之上,“噗通”一聲躍入水中,動作如行雲流水,麻利之極。

老者所料未及,卻見墨綠色的湖面盪漾起陣陣波紋,那少年早已不見了蹤影,只得望著湖面搖頭苦笑。過不多時,湖面破開,少年一手舉著一條兩尺餘長的大魚,一手泅泳,只幾下,便上得岸來。

少年向老者揚了揚手中青白色大魚,面露得意之色。接著穿衣將魚開膛破肚,又找了些枯木,將魚用細竹穿了,點火燒烤。不多時,異香傳來 ,青白大魚已變作橙黃之色。

老者看的有趣,故作狂吞饞涎狀,哈哈笑道:“妙極妙極,想不到你一個毛頭小子,烤魚卻有幾分功夫,這下午餐有著落啦!”

少年將魚遞給老者,見老者狼吞虎嚥,全沒了之前仙風道骨的模樣,哈哈笑道:“是魚便有刺,前輩也不怕被刺傷麼?”

老者笑道:“天下間能刺傷我的東西,寥寥可數,何況這小小的魚刺?”

少年眉頭一皺,似是想起了什麼,疑惑道:“我看前輩也不似落難,倒像是世外高人。我自小在這少陽湖邊長大,卻從未見過你,敢問前輩尊姓大名,又因何來此?”

老者似乎已經對這性情溫和的少年頗有好感,對這少年眨了眨眼睛,噓聲道:“我便是這少陽山上的山神。”

少年大驚失色,詫異道:“山……山神?”說著對著老者上下打量起來,看神情已然是信了幾分。

老者見他外頭側目,一雙靈動清澈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自己,暗歎一聲,看著少年的眼睛,凝重道:“老朽君長空,來此地,是為了等待一位故人。不知道小友姓甚名誰,父母何人?”

少年恍然一笑:“原來前輩姓君。我叫司空羿,我的父母很早就去世了。”說著低下頭,似是想起了心酸往事。

君長空微微一怔,眉眼間悲苦之色一閃而過,喃喃道:“司空羿……司空羿……果然……”

司空羿見君長空怔怔的望著自己自言自語,神色有異,輕聲喚道:“前輩?”

君長空似是猛然驚醒,馬上回復了笑態可掬的長者神色,拿起司空羿的綠竹弓,微笑道:“你的笛子吹的不錯,就是不知道箭法如何?”

司空羿也不說話,接過君長空手中的弓箭,屏氣凝神,沉腰立馬,拉弓上箭。

“嗖!”箭支電閃飛出,正中百步外一株手臂粗細的樹幹。老者搖了搖頭,不置可否,溫和道:“你的竹弓雖堅韌,箭法也算過關,但也只能用來射射鳥兔。如今大荒兇獸橫行,倘若遇到了怪獸兇禽,你又如何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