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過後,墨暖就再也沒出過府門,一連兩個月,都閉門不出。

每日除了看書寫字,別無二話。

直到柏酒終於看不過去,撲通一聲跪下,哭著哀求墨暖,“主子,奴婢直到主子心裡難過,可是,咱們日子還得向前看不是?”

柏酒從小就跟在墨暖身邊長大,怎麼不知道真正的墨暖是什麼樣子的?那是如風如火,暢快利落,怎麼會蝸居在一方小院子安穩度日?

“向前看?”墨暖絲毫不為所動,她的神色淡淡的,手中的貢筆沾了沾墨,在宣紙上寫著小字。

“該除的人都已經除掉了,墨雋的障礙也都清乾淨了,前方的路還需要我來操心什麼?如今,難道不該心滿意足嗎?”墨暖這話不知道是真的這麼認為,還是嘲笑自己。只是那話的調子,卻心如死水一般。

柏酒怕極了這樣沒有奔頭沒有衝勁的墨暖,就像是什麼再也活不過來一樣。她哭的不能自已,慌亂中,像是終於想起了什麼,她一把抓住墨暖的手,眼中閃爍了希冀的光:“三爺,三爺至今還未成親啊姑娘。您好不容易把三爺拉扯到如今這樣的富貴地位,總要給他找一個好人家的姑娘,給咱們墨府找一個管家理事的大娘子不是?”

話音剛落,墨暖手中的筆一頓,她微微偏過頭去,對上柏酒的視線。

柏酒愈發抓緊墨暖,她急到:“好姑娘,奴婢知道你心裡難過,可是,可是咱們墨家還要好好經營下去,前面的日子那麼長,沒有你為雋哥披荊斬棘,雋哥要吃虧的。”

她哭的眼睛痠疼,卻不願放棄勸說墨暖,“近些日子來,好多媒婆上門,奴婢聽說幾個長輩們都開始張羅起來了,把自己的什麼親眷家的姑娘都要塞給咱們雋哥兒,這事姑娘若不管,難道還真讓別人懷著迥異心思來給咱們哥兒張羅親事嗎?”

此話一出,終於似針戳動了墨暖的命脈,她那秋水無波的眼睛終於有了一絲動容。手中的貢筆啪嗒一聲擱置在桌上:“都是些什麼樣的人家?”

柏酒滿目欣喜,連忙擦乾眼淚鼻涕,起身回話,將這些日子以來墨冊等人為墨雋張羅的親事細細數來。聽得墨暖愈發皺著眉頭,“是我光顧著自己傷心,險些耽擱了阿雋。”

直到這日,墨暖才終於像是又鮮活起來似的。

又開始了每日早出晚歸的那副勁頭,柏酒欣喜若狂,卻又總是滿目擔憂的看著墨暖忙碌的背影,生怕她只是吊著這麼一口氣,若手頭的這件事也辦完了,到時候,拿什麼來吊住墨暖的精氣神呢?

七月流火,日頭窩在雲頭裡懶懶的,曬得整片大地都燥的不像個樣子。

墨暖著手開始操辦什麼賞荷花宴,仲夏之夜,邀請的人都大有來頭,名單極其講究。

就連茶水點心的單子,都是她親自過目,打回去三遍,才終於擬好。

“王掌櫃家的夫人最喜歡和太平猴魁,飲食也好甜膩的,加一份鎏金祥雲南瓜糕。”她囑咐道,“王家大娘子最好張羅做媒,絕不能怠慢。”

“涼水荔枝膏要備足了,還有水木瓜、紫蘇熟水,夏天炎熱,這些涼飲要冰的十足,吩咐小廚房,早預備好冰盆浸果。”

“劉大娘子喜歡喝羅浮春,趙娘子就給她上雙橋毛尖,瞧著三四盞過去,就上一疊白玉霜芳糕,她倆本來就是本家,口味也都差不多。”

……

事無鉅細,就連請帖樣式,都是她親自描繪了定了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