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往日溫潤如玉的君子截然不同,反而像是地獄裡的修羅鬼神。

末了,動靜終於消散,從小到大一直是宋懷予的貼身小廝終於鼓起勇氣推開了門。

一進門,滿地狼藉,書籍遍地,那些名貴的瓷瓶、琉璃茶盞、青銅鳥獸香爐,凡是可是痛痛快快砸在地上的,都已經被摔在了地上。

碎片四處可見,雜物被扔得到處都是,而宋懷予正一臉頹然的坐在地上,背後是一把已經歪斜的龍騰祥雲紋的梨花雕木桌子,連桌腿上都狠狠地磕掉了一塊皮。

宋懷予彷彿麻木了一般,手邊是一壺酒,正不斷地往他的喉嚨裡灌。

就算被嗆的咳嗽陣陣,也沒有半分的停歇。

小廝小心翼翼的跪下,眼神中充滿了關切和心疼。一向待人溫和,連重話都不願說半句的宋懷予,何以這般。

“主子,宋樟公子……”

他猶豫著開口,跟在宋懷予身邊這麼多年,眼前所有一切早都看得真切分明。這些日子以來宋懷予對墨暖的故意刁難,而宋樟又急慌慌的過來,之後宋懷予就變成這副模樣,還能是什麼事?

更何況……當初長安城四處傳遍墨暖遭遇不測的時候,宋樟是第一時間就要往南海救人的。

那宋樟心裡是什麼算盤,不用說,他也能猜出幾分來。

小廝道:“公子放心,那宋樟公子家裡是絕不可能娶一個商賈兒媳婦的,宋敬大人的身份何等尊貴,整個長安城的名門貴女娶進門都不算過分。”

他細聲勸慰著:“咱們墨暖姑娘……雖然模樣好,眼界見識都不輸旁人,可畢竟官宦人家,姑娘的出身是一道像大山一樣的坎兒。咱們姑娘是過不去這個坎兒的。”

話罷,又道:“說一千道一萬,宋敬大人都不會同意讓咱們長姑娘過門的。若是為妾……長姑娘的脾氣性格,怎麼肯?”他覺得這番說辭很是能安慰宋懷予的心,信心也多了幾分,鼓起勇氣道:“公子莫要害怕。”

可這一番肺腑之言利弊分析之後,宋懷予仍是不為所動。他緩緩地轉過頭,看向跟了自己許多年的長隨小廝,是這風起雲湧的長安城、人人心機人人防備的長安城裡,唯一一個知道自己所有事情的知心人。

他眼中宛如死灰一般,終於說了這漆黑長夜裡的第一句話,只是聲音輕飄飄的,彷彿無根的浮萍:“不是這個。”

而是……

這一切,跟他都毫無關係。他沒有任何的資格與立場去點評分毫。

長隨小廝默了一默,心中有多動容,卻也只能默默地泣了兩聲,他勸道:“爺,日子還長,咱們慢慢向前看呢?”

言外之意,是忘記過去和墨暖的種種,向前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