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暖搖搖頭,垂下眼簾:“芊兒成了寡婦,阿雋遇刺,谷昭歌難產,遺腹子面部有損……”她的心撕心裂肺的疼,她抬眼看向自己往日的知己:“焉知不是我罪孽太深的緣故?”

宋懷予在內室聽到墨暖這樣說,他心一揪,知道墨暖從未放下當年之事。

他本正替宋樟收拾著細軟,聽見墨暖的聲音,他竟不知該不該走出去了。

只聽見墨暖又道:“我和宋懷予,都對你不住。”

漫長的沉默後,宋樟淡淡道:“若說對不住,終究是我爹先害了宋懷予的爹孃。如今不過是因果報應。”

宋樟別過頭去,不看墨暖:“只是你,早該告訴我你與宋懷予的過往。”

墨暖心中酸澀,想起宋樟過往真摯的情意,歉疚難當:“我當你是知己,只是我……”

“只是她自己心中無法釋然,便不知如何開口。”宋懷予從內室走出來,打斷墨暖的話,朝著宋樟深深作揖:“我和她,並非刻意相瞞。但宋樟,我們從未曾想過利用你或是傷害你。就連我們自己,都是這場風雲中的受害者。”

墨暖沒想到他也在,怔怔地瞧著宋懷予,隨即又偏過頭去。

宋樟默然,他回過身去,用力給包袱打著結,緩緩開口:“一切塵埃落定,你二人也可圓滿了。”

墨暖語塞,復而又看向宋懷予,這一眼,卻發覺彼此的心境早就隔了千山萬水,再不復從前。墨暖垂下眼簾:“我與墨家,恩恩怨怨,再難理清究竟誰欠誰,誰負誰。”

她看向宋懷予,那一眼,便知曉彼此的心意:“蹉跎了這麼多年,互相折磨了這麼多年,彼此身上又背了這麼多業障,何以圓滿?”

宋懷予默然,心中悲切,卻無法反駁。他偏過頭去,看向宋樟:“你何時回來?”

宋樟訝異:“你二人也是上一輩孽債的受害者,如今樁樁項項解開,竟無打算破鏡重圓?”

墨暖沉默不語,宋懷予緩緩開口:“宋兄可能與我,與墨暖,破鏡重圓,回到當年初見時?”

宋樟語塞,他低下頭,將包袱背起,想要問二人日後的打算,話到嘴邊,卻覺得何以過問。只抱拳告辭,揚長而去。

第五非明早就在府外候著,墨暖和宋懷予看著第五非明去給宋樟送行,他二人站在宋府門外,墨暖上前,吱呀一聲將這曾經門庭若市的宋府大門,緊緊地關上了。

像是結束了一個時代。

長街上第五非明和宋樟的身影漸行漸遠,直至消失在殘血夕陽裡。墨暖和宋懷予靜靜地站立在臺階上,二人之間是漫長的沉默。

“其實你可以回高麗,回到你親生父親身邊。”先開口的,依然是宋懷予。

夏風拂過,吹的墨暖髮髻上的步搖珠翠搖動,墨暖淡淡的:“也許以後會去看他吧。孩子還小,總要等他大一些。”

宋懷予心知墨暖的想法,她從小到大都在為墨家而活。如今墨雋意外橫死,是她心中絕無法釋然的事,即便是今日,她也無法放棄這個從小守護的墨家。

“你無法原諒你自己麼。”宋懷予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