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莫在去超市的途中又經過工地,她猶豫片刻改了主意讓司機停車。

至於去超市,是因為看到男人空蕩蕩的冰箱,突發奇想晚上下廚。

進入工地後,她找了好半天才找到一個準備離開的工人。

“你好,請問黃工頭還在嗎?我想和他聊聊。”

工人認得遲莫,便領著她去了工地後方走。

“你再晚點來人都走光了。黃頭被開了,工程隊派的新工頭要一週後才能來。哎,說的好聽讓我們休息一週,可不幹活哪有工錢?造孽啊。”

遲莫抿抿唇,“辛苦師傅,可規定了沒有監工是沒法開工。”

離簡易搭建的辦公休息室還有幾步遠,工人停了下來,壓低聲音道,“你們一走,黃頭在裡面又喝起來了。遲經理我跟你說,他喝多了脾氣特別暴躁,你一個女孩子家家……哎,小心點啊。”

工人也就提醒一句,說完就急著回家,他那欲言又止的語氣讓遲莫躊躇。

在門外站了一會,還是推開了休息室的門。

瞬間一股濃厚的酒氣撲鼻而來。

黃工頭正半癱在單人床上,垂在床邊的手裡,握著已經見底的白酒瓶。

他的臉隱在陰影中,灰暗的休息室裡是他沉重的呼吸聲。

聽到動靜不耐煩地咋舌,聲音沙啞又粗糙。

“又他媽誰啊?老子沒錢,都他媽給老子滾!”

說著晃晃悠悠地直起身,手中的酒瓶就朝門的方向砸去。

還好遲莫反應快,迅速躲開一步,不然那玻璃瓶就直接砸她頭上了。

“砰”地一聲,砸中房門的酒瓶被炸地碎開。

聲音又大又刺耳,遲莫渾身一顫,全身的肌肉瞬間繃緊。

她怔怔地屏息不敢動,好一會才嚥了咽口水,鎮定著聲音,“黃工頭,是我。”

“誰?”

男人叫囂著,搖頭晃腦地站起身走到光亮處,瞪大眼又眯了眯,才看清門邊的女人。

被紅色血絲包裹的雙眼裡,閃過一絲光芒。

他打了個酒嗝,嘴裡叭唧幾聲,“大工程師啊?你怎麼又回來了?”

看是她,聲音才緩和了些,“不好意思……俺情緒太激動了…你們這些城裡人……就不要跟我一般見識啊。”

男人醉的不輕,一句話斷斷續續結巴了好幾次。

可從他醉意裡能聽到歉意,遲莫僵硬的身體稍微放鬆,默默往門邊退了幾步。

“黃工,我來就是想告訴你,傅建不會追究誤工的損失,工程款的賠付期限給的也很寬。希望能讓你心裡好受一些。”

醉酒的人不知是沒聽清還是反應遲鈍,站在原地半闔著眼,腮幫的肥肉耷拉著好一會。

突然傻笑了一聲。那笑聲在晦暗的休息室裡格外詭異,遲莫頓時一個激靈。

黃工口齒含糊不清嘟嘟囔囔,“大公司就是不一樣……遲…遲小姐…你也是個大好人……”

這電話他反反覆覆說了了好幾遍,遲莫怕他沒明白,又重複了遍。

“這個解決方案很合理了,希望黃工你能接受。”

男人滿不在乎地手臂一揮,看上去特別灑脫,“接受,俺都接受。做人不能得寸進尺嘛……人家大老闆都可憐我了,俺得給人家個面子是不是?”

黃工手臂落下,在臉上抹了一把給自己醒神,“不就是錢嘛?老子……俺多的是,慢慢還,一定都給你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