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磊走過最長的路,就是今天晚上這一段路,黑燈瞎火的,涼風夜雨撲面打來,一路上跌跌撞撞,迷迷糊糊的走到兩肋橋,被路燈一照,才回過神。

兩肋橋下的河,斜著穿入齊家鎮,從房屋下、地底下流過去,流進大山裡。

上、中、下三條街像一把硬弓,正對著鎮口。

鄉鎮府和種子公司,傢俱市場跟日用品店,組成一支長長羽箭,橫放在弓前。

齊家鎮的“城區”很小,很容易形容,逛一圈下來還花不了十分鐘,麻雀雖小……吃不了大蟲。

對齊磊來說,分分秒秒都是煎熬,像是被孫希用弓箭指著腦袋,沒有絲毫說和的餘地,漫無目的的在大街上閒逛,不止一次經過景泉,從不敢停留。

他所愛的人,周蔚的美貌不需贅述,單論人品性格,哪一樣不勝過孫希千百倍。

此時周蔚住進齊磊家裡,幾乎可以說預設了願意嫁給齊磊,就差那臨門一腳。

走多了夜路總會撞見鬼,齊磊要是還跟孫希這麼不清不楚的糾纏下去,不僅會失去即將得到的,連已經擁有的也要失去。

又到兩肋橋上,還能看見景泉酒店亮著的幾個窗戶,齊磊點一支菸,想到故意放家裡沒帶出來的手機,心裡起了些期盼。

或許可以應付完孫希後,再趕回家,神不知,鬼不覺。

這個念頭一起就再遏制不住,齊磊腦子裡,猛地劃過梅文懷的模樣,兜頭一盆涼水澆下。

齊磊轉過身,奔著打酒村方向走去,腳步很急,走出一段距離後跑起來,將齊家鎮的燈光甩不見了,整個人也像從水裡撈出來一樣。

遠遠望見打酒村入口處的大槐樹,他無聲笑了笑,一身輕鬆,這次沒去,以後就再也不會去了。

隨便孫希怎麼樣,他是再不能承受這種背叛愛人的煎熬了。

齊磊加快腳步,走近了打酒村,才發現大槐樹底下站了個人,許是太冷,撐著的油紙傘搖搖晃晃的。

周蔚眼神裡滿是不解,轉瞬被憤怒充斥,嘴角掛起一抹輕蔑笑容,拿著手機揚了揚,“孫希一直給你打電話,我沒接。你看,你要不要打回去?”

齊磊搶過手機來看,簡訊和未接來電,一個接著一個。

他張了張嘴,發現此時什麼解釋都顯得蒼白無力,下意識抱住周蔚,說道:“我錯了,是我的錯。”

周蔚推了推齊磊,沒推動,冷聲道:“放開。”

“你聽我解釋。”

“放開!”

齊磊放開手,怔怔望著周蔚決絕的背影被夜色吞噬,他的糾結莫名、惴惴不安、心存僥倖,都跟著不見了。

一滴雨落在頭上,一縷風劃過臉龐。

下雨了,又冷又重。

不知過去多久,興許是幾分鐘,也可能是半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