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生跟酒,茶與八卦這四樣東西,能概括百分之九十的農村夜晚。

可誰能料到,老孫頭一開口就把天給聊死了,他衝著齊磊叫了一聲“侄孫”。

要說老孫頭,孩子沒娘說來話長,老孫頭他爹梅大春,當年是這齊家鎮有名的大財主,生老孫頭那一年,還沒建國呢。

按說眼看著就要天下太平,又生了個孩子,他也不是養不起,人丁興旺,應該高興才對,可那一年他七十歲了,身子骨是一天不如一天啊,又剛熬過兵荒馬亂的年代。

家人本來挺多的,到生老孫頭這年,把自個加上,滿打滿算也才剩三個,這裡插一句,那剩下的另一個就是梅文懷他親大爺。

梅大春愁啊,要是走早了,大半輩子攢下的萬貫家財和幾房如花似玉的小妾,都得便宜外人。

得嘞,扛著吧,一扛就扛了十幾年,趕上鬥地主時,一頓飯還能吃三饅頭。

這一年老孫頭他哥,也就是梅文懷他親大爺,走夜路摔坑裡給人摔沒了,梅大春沒被鬥死,倒是聽到這事後給氣死。

留下老孫頭一個人,帶著大哥剛出生的兒子梅飯否相依為命,直到現在。

至於老孫頭和打酒村的關係,說句不客氣的,除了他梅家人外,其他的村民都是從別地遷過來的,他梅家人是打酒村正兒八經的東主。

老孫頭年紀大,又是事實上的村長,在家排行老三,便得了個三叔公的尊稱。

所以老孫頭管齊磊叫侄孫,齊磊再不樂意也得應著,祭祖的時候,還得管梅文懷叫叔,管梅雅叫姑姑。

“咋的啦三叔公?”齊磊不情不願的應了聲。

“這酒味道不錯,好喝。”老孫頭笑了起來,“侄孫啊,馬上就快過年了,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總不能待家裡吧,要不要三叔公給你找個清水衙門混兩月,多少有個千把塊過年。”

“我謝謝你了啊,我家就兩個人,過年殺幾隻雞鴨完事,再多啊,得撐著咯。”齊磊忍俊不禁。

老孫頭哼了聲,冷著臉說道:“少在這跟我貧嘴,你帶著梅雅要飯的賬還沒跟你算呢,一天天不務正業的,淨想美事。”

“三叔公,我也沒說不去啊,只是你讓我再歇幾天,總得把臉上這些傷疤給去了吧。”

齊磊賠著笑臉,心裡卻有些發酸,不太好受。

老孫頭到這,介紹工作是假的,讓他離梅雅遠點才是真的。

齊磊對老孫頭的顧忌心知肚明,無非是小時候窮怕了,知道沒錢有多苦,不想看著梅雅往火坑裡跳,他又於心何忍呢。

話沒說開,彼此都還有面子。

齊磊像個小大人一樣,手搭在膝蓋上敲啊敲,“三叔公,烏龜他姐姐周蔚你見到了嗎?就那個長的跟仙女一樣的。”

“你心夠大的啊,別瞎想,那女的結婚了。”老孫頭呵呵一笑,還真沒看出來,村上這些娃娃啊,咋什麼人都敢想。

“啥?”齊磊一臉錯愕。

老孫頭一擺手,“沒看人家手上戴著戒指麼,退一萬步講,就算人家是單身,瞎了眼看上你了,也不會嫁到你家,難道你還願意入贅?”

“你這就沒意思了,我又沒缺胳膊少腿,長的也不醜吧。”齊磊苦笑,“你說的入贅是什麼?”

老孫頭表情變的有些古怪,沒好氣道:“就是去給人當上門女婿,簡單來說,男的嫁給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