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初霽走到裴妄身邊,輕輕將茶杯遞到他手中:“你先喝口熱茶,暖暖身子,我幫你擦幹頭發。”

少女的聲音輕柔,仿若一縷微風,拂過裴妄的心間。

姜初霽取來一條幹淨柔軟的手巾,站在裴妄面前。她低下頭,動作輕柔地將手巾包裹住男人被雨水打濕的發,而後開始輕輕擦拭。

手巾與發絲摩挲時,發出細微的聲響,在這安靜的臥房裡,格外清晰。

她一邊擦拭,一邊輕聲開口:“我聽說了,靖北王府出了事。”

“我剛才想要出府,就是想去王府看你。你沒受傷,我就放心了。”

就在這時,裴妄卻忽然伸出了手。

他的指尖微微顫抖,似是在猶豫,又似在剋制內心翻湧的情緒,最終還是雙手輕輕環住了她的腰身。

他的手掌還殘留著雨夜的涼意,卻又因用力而微微收緊,彷彿要將她嵌入自己的身體,汲取一絲溫暖與慰藉。

緊接著,他閉上眼睛,將臉貼在她的腹部。

呼吸噴灑在少女的衣衫上,溫熱的氣息透過薄薄的布料,讓她的肌膚泛起一陣微微的酥麻。

姜初霽能清晰地感受到裴妄的鼻息,一下又一下,沉重而紊亂,大概也恰似他此刻紛亂如麻的內心。

他的側臉緊貼著她,輪廓在昏黃燭光下顯得愈發深邃,睫毛微微顫動。

整個人的姿態,全然沒了平日裡的清冷與疏離,盡顯脆弱與疲憊。彷彿在這一方小小的天地裡,她成了他唯一的依靠,唯一能讓他短暫休憩的港灣。

姜初霽沒有多問,只是抬起手,低頭輕輕撫摸著裴妄的頭發,輕聲問道:“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裴妄張了張嘴,卻發現喉嚨像是被堵住了一般,不知從何說起。

他一直以為,他只是一個戰死將士的遺孤,被靖北王夫婦收養,他也將他們視作自己的父母。

然而今晚,他們卻紅著眼告訴她,他其實是北鳴國的前朝太子,他的親叔叔殺了他的親生父母,偽造聖旨篡奪了皇位。得知他沒死後,又一次兩次派人來南國刺殺他,想要斬草除根。

那個在混亂中替他擋刀的人跪在他面前,言辭懇切地表明他是他忠心耿耿的臣子。還說在北鳴國,還有無數像他這樣心懷舊主的臣子,日日夜夜盼著他回去,帶領他們複國。

那人聲淚俱下地訴說著,當日他的父母是怎樣慘死在他叔叔的刀下,幾位老臣又是如何在一片血雨腥風中,冒著生命危險,從屍林血海之中救出尚在襁褓的他。

在此前二十多年的生命裡,他一直過著與世無爭、淡然寧靜的生活。卻不知,這平靜的背後,是無數人在替他負重前行。

他知道,自己是要回去的,他理應承擔起這份本就屬於自己的責任,為父母和那些被殘忍虐殺的忠臣將士報仇,奪回皇位。

然而,就在他下定決心的那一刻,腦海中卻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一道身影。

如果他回了北鳴,踏上充滿未知與兇險的複國之路,他不知道未來還有沒有機會再回南國。

複國之路,道阻且長,前途未蔔,每一步都可能是生死攸關。他也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活著再見到她。

還有沒有機會再像此刻一樣,這樣抱著她。

姜初霽感覺到,身前的人肩膀在細微地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