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俟竟然死了,雖然賈瑛無緣親眼得見,但在傅東來楊景顧春庭馮恆石几名重臣的逼問下,夏守忠還是說出了詳情,據說叛軍攻城之際,楊俟居然還惦記著放風箏,結果在平日親近的一名小太監和一名宮女的哄騙之下,爬上了大殿屋頂,結果摔了下來。

宮裡不止有如華蓋殿奉天殿乾清宮這樣單獨矗立,高大雄偉的主殿,還有一些成群連片的殿宇群落,屋頂之間可以供人來回攀爬行走。

摔下來時,人還沒死,只是昏了過去,只因太監宮女心見楊俟頭破血流,恐懼之下,竟將人投入了廢井裡。

這麼一番折騰,還沒等御醫施手診治,人就沒了。

賈瑛聽罷心中直搖頭,楊俟他只在每逢大典時遠遠見過一兩次,可照這麼聽來,也是一個被養廢了的。

照說皇后殷氏既然能培養出楊儀這樣不缺能力,又心懷大志的皇子,怎麼說都不至於將人給養廢了啊,賈瑛眼中懷疑是不是楊儀搞得鬼。

鄔玉卿說他不是皇后親生的,雖然不知真假,但也不管出於什麼理由楊儀最後是相信了的,以楊儀那等深沉的心思,早早就往廢了帶自己的弟弟,少一個爭大位的對手,也不是沒有可能,畢竟只有他接觸楊俟身邊的人不會引起坤寧宮的懷疑,最順手不過了。

至於楊俟的死嘛,就不好說了。

有可能是楊俟提前安排好的,他對造反信心滿滿,又不願在攻下宮城之後背上“虐殺手足”的惡名。也有可能是楊佋,假借此次機會,嫁禍給楊儀。

總之,嘉德的這兩個兒子沒一個是省油的燈,也不知道是遺傳,還是宮裡的風水不好。

“回頭得派人盯著楊倬,看看身邊有沒有什麼可疑的人才成,最好是塞一名暗子到楊倬身邊。”

賈瑛心裡想到。

司禮監的一名紅袍太監與戴權在殿外耳語幾句,戴權面色平靜的走了進來。

傅東來問道:“情況如何?”

皇帝吐血昏迷,皇后沉浸於喪子之痛,宮裡一下子就沒了主心骨,好在朝中重臣都在,傅東來幾人於危急關頭走出來主持大局。

賈瑛也算是漲了一回見識,明白了為何那麼多朝代的皇帝都要重用宦官,實在是文臣太過可怕。

就拿此次皇帝昏迷來說,夏守忠剛想要離開,到坤寧宮回稟,就被顧春庭攔了下來,這位一向直至俯首聽命的內閣老末在這個關口居然表現出了讓人驚詫的果決和冷靜。

就連當慣了泥塑的楊景,也出奇的不再沉默,且處處都在配合著傅東來,嘉德朝的兩位輔臣還是頭一次這麼配合默契。

哪怕到了現在,皇帝昏迷的訊息都只控制在華蓋殿內,各宮都被矇在鼓裡。

傅東來命人秘密請御醫來,卻被戴權阻止,言說宮內有一位常侍御醫。

對於戴權越權的舉動,傅東來只是平靜的沉凝片刻,便點頭同意了下來。戴權在宮裡的身份太特殊了,特殊到連傅東來和楊景都的讓步拉攏。

至於司禮監的行事,後宮出了那麼大的事,皇帝醒來後第一個就要問的,幾人商議後,才讓戴權派人去查查清楚。

“傅閣老,幾位大人,那兩名宮女和太監自殺了。”

戴權的這個訊息,並沒有給眾人帶來太多的意外,或許是早就有了猜測,又或許見多了也就不覺得奇怪了。

“還有,殿下攀爬的那處大乾屋頂上,發現了桐油。”

如此一來,這件事就不是意外了。

不過眾人聽罷後,便各自迴歸到自己的位置,並沒有越俎代庖。

眼下就看皇帝什麼時候會醒來吧。

賈瑛和宋律則靜靜站在一旁,柳芳和藍田玉不知何時也靠攏了過來,儘管藍田玉和賈瑛不對付,可相較於賈瑛,他與文官更尿不到一個壺裡。

宋律一個外官,按說不該在這裡待著的,只是事發時他就在場,他們不會也不敢放其離開,城外的備倭兵畢竟是宋律一手帶出來的,親信遍佈軍中上下。

宋律此時的內心也難以平靜下來,對於他而言,這還是第一次待在離天子這麼近的地方,按說心中應該激動才是,可偏偏高興不起來,入宮才多久,就已經不知經歷了多少看不到的刀光劍影。

他不免有些從心的佩服賈瑛,換做是他,面對朝廷這麼多大老的責問,他估計自己今晚都走不出皇宮,再看看賈瑛,神色如常,挺拔如松,不動如鍾。

“進士出身,就是讓人羨慕。”宋律內心嘆道。

可惜,他也只看到了這點。

不知過了多久,御醫從寢殿內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