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珺不知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奈何眼下有求於人,也只能按下躁動的心來。

賈瑛則是在考慮該怎麼向穆珺開口,說實話,穆珺對他還是不錯的,這些年只要南疆有什麼需要處理的,他都是第一時間去信給穆珺,憑她安南郡主的身份,在軍中又素有威信,沒什麼辦不成的。

可當下,卻不是他與穆珺之間的事情,而是他與南安王之間的計較。

兩家即便再有舊日情分,那也都是南安王和父親之間的,隔一代就要減三分,他不能總在南安王面前做一個乖巧的晚輩。

只是如今隔在他與南安王之間的卻是穆珺。

“珺姐.”

“嗯?”

“你也知道,要做到這些並不容易,而這天下也沒有免費的午餐。”

左右遲早要說,賈瑛還是痛快的講了出來。

“你跟我講條件?”穆珺的粉嫩的拳頭,捏的咔吧咔吧直響,若非此時是在瀟湘館黛玉的主場,她估計早就暴起了。

賈瑛搖了搖頭道:“不是跟珺姐你,而是與王爺之間。”

穆珺卻是半點聽不進去,腦海中只有賈瑛那句“沒有免費的午餐”。

“這有區別嗎?別的我也不提,但你可別忘了,你在湖廣之時,是誰救的你。沒有父王點頭,你覺的憑我能讓鎮南軍不遠千里北上嗎?”

“還有,難道南王府對於木氏的優渥待遇還不夠嗎?去歲納西一部聯合其他幾家,公然對抗改土歸流,將朝廷派去的官員綁了吊起來,我鎮南軍死了數十名兒郎才將亂子壓下來,這背後若說沒有木氏的暗許,鬼都不信!”

穆珺威脅道:“你難道是想讓南王府與木氏算算舊賬不成?”

賈瑛像是絲毫沒有被威脅的覺悟一般,笑著說道:“你們南王府和木氏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你們自己算去,別賴在我頭上,一碼歸一碼,我外公的土司之位,總也不會傳給我這個外孫不是。”

他還真不擔心這點,未來的走向或許土府最終還是要消亡的,不過起碼他有生之年是看不到了,這是歷史的遺留問題,大乾在立朝之處就選擇了對土府妥協,再想徹底解決這件事情,何其之難。或許別說是他,連他的兒子也不見得能看到那一日。

任何事情,都是需要一個過程的,朝廷在川黔之地的改土之政尚不順利,輪到雲南怕是要等到猴年馬月了。

只要土府一日不滅,南疆的穩定,就一日離不開土府。再者說,即便沒了土府,木氏也是納西一族的族長,上百數千年流傳下來的規矩,已經烙印在了人的骨子裡,尤其是一日一時就能改變的?放眼天下,還沒有一位如前世神州太祖那般既有大魄力又有大智慧的人。

“王爺當初出兵援救之情,賈瑛自是不敢忘,可珺姐你也不要忘了,僅佟四海那一處,每年給南安王爺供送多少銀子,這麼些年下來,難道還不值得王爺為我動一次大軍?”

他早先在南疆也鼓搗了一些東西,最關鍵的是,他借用木府的資源,南安王府的勢力,還有佟四海的能力,與廣州市舶司和泰西南蠻諸國之間開拓出了一條穩固的商路,僅靠這一項,三家每年分潤的銀子可不是一個小數目,別的不說,湘軍營和江南水師直到現在他都還要往裡面砸銀子養,僅僅靠著雲記和西山煤礦,最多算是貼補,卻佔不了大頭。

至於說他自己出了什麼本錢,智慧財產權夠不夠?還有佟四海可是他的人,這麼些年一直釘在廣東,不就是為了照顧這一攤子,也是賈瑛依賴的基本盤之一。

“更何況,我給南安王府提供的,可不是幾桿破槍,幾門火炮,而是連人帶造火器的技術都給了你們,若是用好了,也不失為一個進項,更是鞏固了鎮南軍的根基,那也是南安王府的根基,難道這些還不值得提一個條件?”

穆珺冷笑一聲道:“你捫心自問,這些年你什麼要求,我曾拒絕過?”

賈瑛無奈嘆了聲氣道:“珺姐,你要知道,你是你,王爺是王爺,如果將來南安王府的主人是你,方才之言只當我沒說,可會嗎?別的人我可信不過,用我與你的交情,卻為他人做了嫁衣裳。”

賈瑛入京三年了,南安王的世子長居京中,可彼此之間也未見得關係就有多親近,甚至前陣子云記的事情,就是京中南安王府在背後鼓動的,只是這些事,他不能算在穆珺頭上。

還是那句話,一碼歸一碼。

“你想要提什麼條件?”穆珺這會兒也冷靜了下來,沉聲問道。

她也明白,賈瑛說的都是事實,過往賈瑛所交代她做的,都只是她與賈瑛之間的情分,與他父王而言,賈瑛始終都只是一個晚輩,照拂更多與平等對話,只是或許他的父王也想不到,當年故人之子,如今已經崢嶸初顯。

“還有,你也承認你欠我的情分,又該怎麼還?”說著,還往黛玉幾人所在的裡屋看了一眼。

賈瑛似早有準備,說道:“先說第一個。”

“我的條件也很簡單,就是我的人,只是借給王爺的,要還。”

“可”

穆珺剛待答應,卻聽賈瑛又道:“先聽我說完不遲。”

“再有就是,火器從來都是單獨成軍才能威懾騎兵,新組建的火器營,必須要掌握在你手中才行。”

穆珺聞言一愣,倒未想到賈瑛的條件中居然還包含了她。

只見她忽然一笑道:“你也真看得起我。”

“只是你莫要忘了,什麼叫‘王’。我父王對於兵權素來不假他人之手,鎮南軍的指揮之權盡在洛老將軍手中,他是我父王最信任的部將,哪怕是我也要聽令行事,你覺得父王會讓你對他的大軍指手畫腳嗎?”

賈瑛笑著說道:“這不是在談嘛,滿天要價落地還錢,再說,我只是一個建議,聽不聽的,在王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