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首之人聞言呵斥道:“收起你們的心思,也不怕有命拿沒命花,咱們這次只打草驚蛇,事情辦完馬上撤,這裡一但出了事情,西城兵馬司的人和城管大隊會很快趕來,說不定就連巡防營都要參與進來圍捕咱們,當心被堵在城內,有你們後悔的時候。”

“都記清楚了,不可糾纏,完事後在外城廣寧門下匯合,會有人送咱們出京,動手。”

話落,一行人向著鑼鼓巷殺去。

靖寧伯府是在賈瑛父親留下的老宅基礎上擴建而成,如今的伯府早已模樣大變,原先不過三進院落,現如今卻是佔地近十畝,大小院落十來處。

府裡的丁口,也不再只是賈瑛與老僕周肆伍,以及報春綠絨大貓小貓三兩隻,除了這些親近之人,還有賈瑛從軍中帶回來的護衛,當然他們的身份只是靖寧伯府的家丁。有些是戰陣上殘缺受傷的老卒,鄉里沒了依靠,賈瑛索性便收入了府中,作為家僕親信。

賈瑛素來以軍法治家,他得罪的仇人不少,如今報春又懷了子嗣,府中上下自不敢大意,尤其是賈瑛不在京中的時間,老僕周肆伍每晚都要起來親自巡夜。

今晚,一如往常。

“誰?”

周肆伍提著油燈,恍忽間似有一道人影在前方的遊廊下,不時還吞吐著一口白煙。

“我。”

“是老關頭兒啊,大晚上的怎麼又抽上了菸袋子,二爺不是叮囑過你少抽幾口,興許還能多幾年的活頭兒。”周肆伍走到遊廊下,與老關頭並肩坐了下來。

老關頭的年紀,比他還要小几歲,可模樣看上去,卻比他蒼老多了,軍戶出身,十五歲入了邊關,一晃就是三十來年,一身的暗疾,卻靠著半輩子攢下的經驗,在大同一戰中活了下來,湘軍營奉旨西調時,要裁剪一些老卒,老關頭兒就是其中一個。

“太靜了,連個呼嚕聲都聽不到,睡不著。”

老關頭兒狠狠嘬了一口煙槍,又從嘴邊緩緩吐出,再由鼻孔吸入,一聲舒暢的吐息過後,臉上露出了心滿意足的笑容,妥妥的老煙槍。

周肆伍輕咳了幾聲,往一旁的廊椅邊挪了挪,他受不了這種味道。

他知道老關頭兒不是因為太靜了睡不著,而是一身的暗疾,到了陰雨天就會隱隱發痛,縱是鐵打的漢子,也得被折磨的夠嗆。

這管兒黃銅煙槍,就是二爺專程命人給老關頭打造的,本來是要他在疼痛難忍時嘬上幾口,沒想到老關頭兒卻抽上了癮。

看著眼前雲霧繚繞的一幕,周肆伍都覺得老關頭兒快成仙了。

“二爺不是讓你找常老神仙幫忙診治嗎,你去了沒有?”

常家爺孫被賈瑛請到了京中來,就住在伯府旁邊的一處小院兒裡,不過進來常又可被請去了林府。

周肆伍也是軍旅出身,是以對老關頭兒這些從軍中退下來的老卒,心中比較親近。不過他比較幸運,遇到了寧府的太爺,後來又被指派給了賈敇,沒吃過太大的苦,到現在算是光榮養老了。

“找過了,老神仙不讓我抽菸袋鍋子。”

老關頭兒倔強的說道:“人老了,好不容易有點喜好,戒了還有什麼意思,一口香菸入腹,生死早已看澹。”

卡察。

卡察。

......

磚瓦破裂的聲音。

老僕周肆伍的耳朵輕輕一顫,隨手撲滅了手中的油燈,轉身隱到了廊柱後面,抬頭向對面的房上看去。

一旁的老關頭兒手中的煙槍已經杵進了泥土之中,躲在花叢之後,眼神滿是戒備。

房頂上的不速之客明顯沒有注意到這邊正有兩人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老僕不知何時已經從衣襬下掏出一把手弩,對準了房頂上的刺客,老關頭則藉著夜色和花叢的遮掩,悄悄摸到了房屋之下。

噗。

弓弦繃直的聲音響起,手弩的射程並不算遠,但足以傷到敵人。

“啊。”

咕嚕嚕。

隨著一聲慘叫之後,一名刺客捂著腰子從房頂上滾了下來,在屋簷下守著的老關頭兒,瞅準了刺客的腦門兒,一銅鍋子打下去,刺客的額頭上發出骨裂的聲音,還有刺客嘴裡嘶厲的叫喊,眼看活不成了,同時也驚動了附近巡夜的家丁護衛。

鐺鐺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