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臣有罪(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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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早,城門剛剛開啟,便見有兵馬司的衙役快馬駛入京城,趕在賈瑛到達奉天門前追了上來。
“大人,昨晚通州碼頭倉庫起火,裡面關押的犯人全都葬身火海。”
“什麼?你們是一群廢物嗎?本官再三囑咐好生看押,這就是你們給本官的交代?”
賈瑛立身馬上,一副氣急敗壞的模樣。
沿街之上,還有不少前往奉天殿參加朝會的官員,不過這些人都是乘著轎子,唯獨賈瑛是個例外。此刻,不時有路過的官員,掀開簾子向這邊打量而來,大家都好奇,發生了何事,讓賈瑛難得一次失態,這可是他們不曾見過的場景。
賈瑛還待再訓斥幾句,一旁的喜兒見有人看來,出聲提醒道:“二爺,朝會要緊。”
“哼,那邊的守衛誰在負責,讓他到衙門裡等著本官下朝,回頭再找他算賬。”
一直到了奉天門前,賈瑛依舊黑著臉,彷佛誰欠了他銀子似的,也不與相熟的同僚攀談,徑自找到的自己的班列,等待開朝。
有人看到了這一幕,嘴角浮起了偷笑。
奉天殿內。
“陛下,臣彈劾兵五城兵馬司提督賈瑛,勾連工部主事柳雲龍,縱兵私劫漕糧,有河西務鈔關提舉為證,臣請陛下治賈瑛之罪。”戶部侍郎率先向賈瑛發難。
話音才落,這邊賈瑛業已出班奏道:“啟奏陛下,日前禮郡王來信,說運往京城的官糧,在徐州境內被劫,這批糧食一部分是用於賑災的,另一部分怎是撥給工部疏通河道用的,臣收到訊息後,當即與柳主事議定,在運河沿岸派人暗中追查,以圖追回被劫糧食。
昨日,一夥賊寇冒充漕運衙門的人,試圖透過鈔關,臣這才與柳大人發兵拿人,繳獲贓物後發現,這夥兒賊寇爬犁上拉著的糧食,正是被截走的那一批賑災糧和河道糧。”
“賈瑛,你休要狡辯,負責押送漕糧的人馬,分明都打著漕運衙門的旗號,官憑文書一樣不缺,怎麼就成了你口中的賊人,我看你分明就是目無綱紀,恃寵而驕,辜負陛下對你的信賴,為謀私利,竟然膽大到大漕運的注意,其罪當誅。”
這時又有一人站出來道:“陛下,臣也要彈劾賈瑛,陛下委以賈瑛賑災重任,可他卻將京城附近的災民全都送到了河道工地之上,讓那些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災民去挖渠,嚴責苛待,盤剝重壓之下,凍死累死者不計其數,朝廷規定好的賑災標準,賈瑛一樣都未曾落實,許多百姓只能以稀粥勉強果腹。
這些都是我大乾的子民,陛下一片仁愛之心,可賈瑛這等臣子不尊王法,不行教化,累及聖天子威名,尸位素餐,實乃我大乾朝廷的害群之馬,臣請陛下將其罷官奪職,交以有司查問。”
賈瑛冷笑吟吟,一個小小的巡城御史都敢跳出來攻訐他,誰給他的膽子。
“可有此事,賈瑛,你可有話說?”嘉德面色肅穆的問道。
賈瑛先是向金座方向躬身一禮,復才看向那名跟風附奏的巡城御史問道:“楊御史豈不聞以工代賑之法?古有范文正公‘募民興利,既已恤飢,因之以成就民利’,今我大乾為何不能效彷,你孤陋寡聞,不學無術也就罷了,卻反過來倒打一耙。”
“你說我以稀粥愚弄百姓,那你可知戶部撥給兵馬司多少糧食,京中內外,災民不下數萬人,每日耗糧,就要近千石,可戶部前後撥下來的糧食,也不過五千石而已,你讓本官拿什麼給百姓吃稠的。”
“陛下,正因京中缺糧,臣才不得不請禮郡王將用於河工的糧食撥出一部分給臣賑災用,那些災民同樣也是上好的勞力,臣想著既然河工需要人丁,為何不能將這些災民調撥過去,一來可以解決果腹賑災的問題,工部河工那邊也不用再去強徵民力,還能為朝廷省下一部分糧食,實乃兩全之法。卻沒想到,糧食還沒到京城就被賊人劫走了,臣這才與楊大人帶人去追拿賊寇的。”
“幸得聖皇庇佑,被劫走的糧食,一粒不少的被臣追回來了。”
賈瑛挺胸抬頭,怒目圓瞪看向戶部侍郎說道:“至於周侍郎汙衊下官私劫漕糧一事,下官倒想問問周侍郎,下官截獲的那三萬石糧食,麻袋上分明印著‘賑災’‘河道’的標記,怎麼就成了漕糧?如果周侍郎硬要說這是漕糧,那禮郡王運往京城的糧食又到哪裡去了?”
楊儀班列就在幾位閣臣之後,聽到賈瑛的辯問,眉間不由微微皺起,心裡不禁暗罵,袁茂林這個蠢材,就不知道將裝糧的袋子都換掉,或是將那些標記都改成漕運的嗎?居然給對方留下這麼一個把柄。
不過他還是按下心來,昨日那些人打的是漕運衙門的旗號,這點鈔關附近的人都看到了,淮安那邊是他的地盤,回頭只需補一份文書歸檔即可,誰也查不出來什麼不對的地方。
眼下,就看周侍郎怎麼應對了。
只見周侍郎冷笑一聲道:“依照常例,漕糧是有專用的標記,可那是入庫的,這次戶部在江南征調的糧食,本來就是用於賑災和水利之用,臨時更換標記,也沒什麼不可吧。”
“至於禮郡王調糧北上,那也只是你的一面之詞,我戶部並未收到任何海關衙門的文書,再者,即便你說的是真的,那也該去找那些劫走糧食的賊寇,而不是私自發兵劫掠漕糧,賈瑛你當真是膽大包天。”
周侍郎忽然又轉向皇帝躬身說道:“陛下,臣昨夜還接到京城數十家糧行的訴狀,狀告賈瑛以追糧剿賊為名,充良冒功,將數十家糧行的掌櫃和夥計汙衊為賊人,還扣押了他們南下采買的糧食假公濟私。
陛下,眼下京中缺糧,正是需要這些糧食用來救濟災民性命的,可卻都進了賈瑛的私囊,商賈雖是賤業,可亦為我大乾子民,豈有無憑無據就抓人的道理。陛下,臣請治賈瑛之罪。”
大殿內百官開始低聲議論起來,有指責賈瑛不尊王法的,還有跟風附議的,誰都看出來了,這是一場針對賈瑛的狙殺,一個是位高權重的戶部侍郎,一個是掌握專奏之權的巡城御史,還有河西務鈔關提舉的證詞,怎麼看賈瑛都很難翻身了,不見身為禮部尚書的馮恆石都一言不發,看著自己的學生被眾人圍攻嗎。
人心是最複雜的東西,即便這殿中百官與賈瑛無仇無怨,可也免不了又嫉妒之心,誰讓賈瑛入仕以來,一路坦途,蹦的太高呢。
周侍郎眼底閃過一抹笑意,這才是剛剛開始,等到朝廷向賈瑛要人之時,他一個也叫不出來,那才是他們準備的絕殺呢。
打蛇不死順棍上,既然要發難,那就決不能給敵人以喘息之機,尤其還是賈瑛這般年輕科舉正途出身的,這是周墨為官十多年來總結下來的經驗。
馮恆石察覺到有官員將目光看向了自己,大概是在猜測他為何不出面保下自己的得意門生。
只是對這一切,馮恆石恍若無覺。
傅東來早就有言在先,對此不偏不倚。楊景依舊在划水,似乎接過了李恩第的大棒,老神在在,誰也看不出他的心思。
顧春庭看了看周侍郎,似乎想到了什麼,頷首而立。
葉百川面無表情,到最後乾脆閉上了眼,總有人把別人的實力看做是運氣,著實可笑。
“這麼說,周大人是認定了下官劫的是漕糧了?”賈瑛此刻不見半分慌亂,平靜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