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本就是小席,桌子方圓不過也就能容三五人罷了,且李紈與賈瑛的座兒又挨著極近,又因檯布帳幔遮住了視線,賈瑛在桌子下面這麼摸索,筷子沒摸到,好巧不巧,大手正好抓到了李紈的繡鞋上。

傳說上古時期,有一名叫華胥氏的女子,外出時因為不小心踩到了大神雷澤留下的腳印上,回到部落不過多久,便發現自己懷孕了,緊接著便誕下了上古大賢伏羲氏。

人就是如此奇怪,原本是一則流傳於世的浪漫的神話傳說,其中蘊含了後人對祖先的尊敬和對上古時代的美好憧憬,可傳到後人耳中,卻硬是把它和禮教聯絡在了一起,自那以後,女性的腳就與性聯絡了起來,變成了一個極為隱私的部位,由此還延伸出了許多惡俗來,比如綿延了近千年的纏足之習,及至本朝太祖問鼎之後,才因為一些原因,下旨取消了這項陋習。

除了一些大自然賦予的本能之外,這世上原本沒有美醜羞恥之說,只因後人給它強加了定義,並且一代又一代的烙印在人的思想之中,人們才漸漸明白,哦,原來這樣就是羞恥的,於是某些想法就變成了淫思,能刺激人的感官神經,讓身體變的格外的敏感。

是以深受封建禮教影響的李紈,才會發出這樣的一道,讓男人聽了噬魂的聲音來。

賈瑛當然知道這些忌諱,只是知道並不代表會有多麼深的感悟,原本他只是覺得有些失禮,好在中間有東西阻隔,也不至於太過尷尬,畢竟沒有直接的肌膚之觸。

卻沒想到李紈的一聲讓人酥骨的驚叫聲,宛若一塊兒大石墜入平湖,在心中蕩起了陣陣漣漪,在李紈抽腳的瞬間,五指不自覺的微微發力,剛抬起的繡腳又被拉了回來。

李紈呼吸漸濃,身軀一陣嬌顫痠軟,面色上驚恐中帶著幾分羞怒看向了賈瑛,像是在質問:“你怎麼能這樣?你怎麼敢......”

她對賈瑛是有好感,不然也不至於整日要讓賈蘭以賈瑛為榜樣,可......也僅僅是好感罷了,她不會有別的念想,甚至不敢讓自己心中的這份好感被人察覺到。

可並不代表,賈瑛......賈瑛就可以這樣對她。

只是讓李紈恐懼的還不止如此,緊接著腳面上隱隱傳來的一陣摩挲之感,雖只是輕輕拂過,可卻像是一群螞蟻在心底爬過,又似鬆軟的絨毛劃過肌膚,酥癢,卻又讓人直欲呻吟。

“瑛二兄弟,你繞過我吧......”李紈哭腔之中帶著一絲祈求,一手託扶在桌子讓,緊繃著雙腿,努力的剋制著,不讓自己出醜態。

桌下的雙腳再次抽了回去,這一次賈瑛卻沒有在肆意妄為。

其實在手臂發力的那一瞬間,賈瑛就有些後悔了,李紈是一個將貞潔看的何等重要的女子,自己這樣做,不是輕薄,而是輕賤於她,奈何酒壯慫人膽,衝動是魔鬼,他都不知道自己方才為什麼會那樣做,至於說李紈感受的摩挲之感,則是賈瑛在收回手掌時,不經意劃過腳面引起的。

“咳咳,大嫂嫂,我......”賈瑛直起身子,看著眼前的女人,一時竟不知該如何開口。

左腳終於逃脫魔抓的李紈,此刻正努力的平復著心緒,雙眼通紅,隱隱有淚珠子在打轉,看向賈瑛滿目慍色,想要起身逃離了此處,卻又怕外面的丫鬟們看出了端倪,傳些閒話出來,一時間竟走也不是,坐也不是,目光羞惱的瞪了賈瑛一眼,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委屈,淚水嘩啦啦的落了下來,壓抑著聲音道:“我再沒臉見人了!”

說著一邊將身子轉向一側,秀帕輕掩淚痕,低頭吟吟哭泣。

眼看著闖了大禍的賈瑛,一時間同樣不知該如何是好。

道歉?有用嗎?

安慰?合適嗎?

賈瑛啊,賈瑛,你竟連賈珍都不如,欺負一個孀居之人!

若是李紈再有一個想不開......

賈瑛看了看揹著身子的李紈,內心一聲長嘆,似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就像可卿那樣,有些事情說不開,藏在心中那便是病。

孀居怎麼了,雖已婚,卻獨身,這世間又不是沒有寡婦改嫁的!

封氏如此,珍大嫂嫂的母親尤氏如此,公府之中怎麼就不行了?無非是難了些罷了。

既然做下了此事,如果他還不負責任,那悲劇必然是兩個人的,毀了李紈,也毀了他自己!

心裡如此想著,再看向李紈時,眼神之中透著一絲堅定,抬起手掌輕輕搭在了李紈的後肩之上,只是還未等他開口,一邊感覺到肩膀上落下一隻大手的李紈,慌忙起身面向賈瑛帶著戒備之心向後退去。

一邊怨聲說道:“你可是想要看我死了才甘心!”

賈瑛搖了搖頭,聲音堅決道:“嫂嫂,方才是我孟浪輕賤了你,我不想因為我的輕浮,而牽累了你!”

“你既知如此,又為何來輕賤我!”李紈哭腔道:“我真真不如死了乾淨!”

說罷,便轉身向著一邊桌子上的剪刀拿去。

賈瑛見狀,猛然一個越步搶在李紈就要抓到剪刀的瞬間,率先握住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