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卿平身,你我君臣敘話,不必如此拘禮。”

卻聽嘉德話音一轉又道:“朕,尚有幾句話要囑咐與你。”

“臣洗耳恭聽。”

“你可知朕為何要你去做監審?”只聽嘉德問道。

“臣愚鈍。”賈瑛卻是不明白嘉德為何要自己去做這個監審,嘉德是一心要改革朝政吏治的,而從目前的局勢來看,徐遮幕顯然是吏改路上的阻礙之一,湖廣那邊與徐家的牽扯,賈瑛也是有所瞭解的,馮恆石託他帶回京城的幾口大箱子裡,就有不少是牽涉到了徐鳳延的證據,按道理,嘉德不應該順水推舟拿下徐遮幕這隻“大老虎”嗎?何必還要多次一舉?

卻聽嘉德說道:“朕信任你,所以,朕要你去幫朕盯著。朕......想看到的是事實。”

賈瑛揣摩著嘉德話語中的深層含義,什麼才是事實?是擔心有人會暗中偏袒?還是......

想到這裡,賈瑛心中似乎有些明白了。

這一劫徐遮幕是無論如何也躲不過去的,即便所有的事情,真的是徐鳳延瞞著他做下的,他也不可能繼續在次輔的位子上坐下去,倒臺只是時間的問題。

牆倒眾人推,只不過嘉德是想要拿下徐遮幕不假,可同樣不願意看到有人藉此機會,栽贓嫁禍,把所有的罪名都安在徐遮幕頭上。倒不是說皇帝生了慈悲憐憫之心,體恤這位兩朝老臣。皇帝在意的是,臣子們會不會欺騙他。

“臣,明白了。”賈瑛輕聲回道。

交代完正事之後,賈瑛原以為嘉德會讓他跪安離開,卻見嘉德隨手抄起一本奏疏,翻看了幾眼,話音一轉,又出聲問道:“朕聽大伴說,你在京中與南安王府合夥開了幾家鋪子,可有此事?”

賈瑛聞言,面色之上有些疑惑,嘉德怎麼突然關心其這個來了,還有,戴權這個老陰人果真是在盯著他呢。

“回陛下,是有這麼回事。”

卻見嘉德面色一肅,訓斥道:“你一個新科探花,朝廷翰林,好好的去鼓搗商賈之業做什麼?難道朕給你的俸祿還不夠?哼,不務正業。”

嘉德突然間的訓斥,讓賈瑛一時有些懵,你一個皇帝,大乾天子,沒事多關心關心國事不香嗎?好端端的,關心臣子的私事做什麼?再說,朝中與商賈有關係的大臣,多了去了,不然就朝廷給的那點俸祿......這種話賈瑛自然是不敢亂說的。

賈瑛赫然一笑道:“回陛下,那幾家鋪子,本是外祖家裡的產業,臣剛入京時,外祖擔心臣年輕無靠,京中生計艱難,所以才給了臣一些分子,以作補貼家用,因是長輩的一份愛護之意,臣怎好拒絕。所以,那鋪子倒並非是臣與南安王府開的,只不過是添了一些分子在裡面,一年到頭得個百八十兩的利錢,充作家用罷了。。”

嘉德聞言,故作怒斥道:“哼,你何時也學會了用這些油腔滑調來糊弄朕了?朕可聽說,你們兩家聯合一些大臣之家,把整條興慶街都佔下來了,‘百八十兩的利錢’你也敢說,你當朕對於商賈之業一無所知嗎?你那鋪子都做些什麼買賣啊?”

賈瑛此刻是真搞不懂,嘉德是什麼心思,難道是單純的不喜官員與民爭利?

“回陛下,是做些香料生意的,聽說還開了幾家酒樓。”

“聽說?呵呵。”嘉德輕聲冷笑一聲道:“朕怎麼聽說,這都是你的注意啊?”

回頭得給戴權扎個小人,這該死的老陰人!

賈瑛一本正經的否認道:“哪有的事,陛下,臣入京之後,一心在家溫書準備應試,高中之後,又在翰林院修史,然後就去了湖廣,臣哪裡還有時間去費心那些個,陛下,臣說的可都是實情,這些您都是知道的。”

嘉德聞言,氣笑一聲道:“果真是油嘴滑舌!”

卻又話音一轉,嘆道:“說來,朕自入主東宮以來,有十多年未曾到民間體察過民情了,你今日提起此事,朕心中倒有些意動,不如改日帶朕到你那鋪子裡轉轉,若是真有什麼好的香料,朕倒是可以挑幾樣回來,送給皇后、元妃她們。朕雖是一國之君,卻少能體會尋常百姓人家的樂趣,近來又久忙於國事,倒一時冷落了皇后、元妃她們,正好藉此機會,聊表一番朕的愧意。”

這都什麼和什麼啊!

怎麼叫我提起的此事?還有你到雲記鋪子裡能體察出什麼民情來?皇宮裡缺香料嗎?您冷落您的妃子,跟我一個臣子說什麼呀,我還能替您不成?

嗯?不對!

賈瑛咂摸出了一絲嘉德的用意,該不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