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的一眾清客也都起身圍了上來,左一句誇讚,右一句馬屁,只聽得賈瑛心中一陣煩躁。

他最是不喜歡這些,只會弄嘴談玄,卻無半分真才實幹的門人清客,對於他們的馬屁就更不感冒了!別看現在殷勤,關鍵時候說不得還會背後踹你一腳,吃著你家的飯,領著你家的銀子,轉身便把你賣了出去!

不過畢竟賈政當面,他也不好說些什麼,只是眉蹙成川,表示著自己的不喜。

一眾清客投人門下,靠的只有兩樣東西,一個是眼色,一個是厚臉皮!

見賈瑛這幅模樣,他們哪裡還不清楚,這位賈二爺是在趕人呢!

只是小小年紀,好大的脾氣!榮府的二老爺都沒這麼對待過他們!

不過他們也就只敢在心裡想想,或是腓腹幾句罷了。

賈瑛即便知道他們心中作何想法,也不會在意的,他還想著什麼時候能把這幫子閒客給攆出府去呢!

賈政也看出賈瑛面上的不喜,只向一眾門客道:“你們也都去吧!”

等眾人離開,賈政復又問道:“瑛兒此來可要何事?”

賈瑛點了點頭,說道:“不瞞二老爺說,瑛兒如今十年寒窗終見結果,幾日來雖也欣喜,可心中也頗有一些感悟,遂來叨擾二老爺,以求指點一二。”

賈政好學,也喜提攜後輩,更何況是自家的晚輩,當下聽了一喜,便道:“我雖年過四旬官階也不過是從五品的郎中,若說為官之道,我自不敢誤你,可若是學業感悟,我到底比你經歷的多了些,看的書也多了些,許能幫上你一些,瑛兒你且說來!”

賈瑛點頭說道:“倒也不是什麼為官之事,只是近來常見蓉兒薔兒他們幾個,整日喝酒飲宴,無所事事,雖也富貴無憂,可畢竟不是傳家之道啊!又想到一些同科舉子皓首窮經大半輩子,一場會試落得大夢一空,不免心中有了落差之感來!”

賈政頗有同感的點了點頭,卻也不說話,只是靜靜的聽著賈瑛繼續道:

“舉子為登金榜尚且如此之難,瑛兒卻又想起先祖寧榮二公,當年篳路藍縷創下兩處傳世的家業來,又是何其的艱難,我等後輩子孫,盡享其成,雖得了無憂的富貴,可也失了開拓進取的志氣。只是這到底不是長久的辦法,須知這世上沒有永久的富貴,居安也當思危,若真就任他們做膏粱之狀,只怕這份家業......”

賈政聽罷,也面色鄭重,點頭說道:“瑛兒所言當時正理,也正因如此,我對族學那邊才格外上心,請了代儒太爺來為他們授課,又擔心他們銀錢不夠,吃了苦頭,還讓府裡一年撥出幾兩銀子來,用以補貼,我也不指望他們幾個後輩,能有瑛兒你這般出息,只要正正經經做個人,我也就好向祖宗交代了!”

只聽賈瑛又道:“二老爺考慮自是周全,只是......負責族學的代儒太爺畢竟年歲大了,只他一人操持著學裡,哪裡能拿得住蓉兒他們幾個,何況還有那麼些戚族家的子弟在,若是不立個好的規矩,平白教他們幾個藉著族學的名義去胡混了!”

賈政心中一動,問道:“瑛兒可有好辦法?”

賈瑛當下便將心中的想法與賈政分說了一遍。

賈政聽罷,當家便應了下來,道:“瑛兒此法甚是可行,明日便將珍兒也一併喊來,將此事定下,只是還要瑛兒多多上心才是!”

賈瑛微微一笑道:“都是為了家門興盛,瑛兒定不會叫二老爺失望!只是,代儒太爺那邊......”

賈瑛一擺手道:“唉,瑛兒只管去做,太爺那邊我自會與他分說!”

賈瑛這才點頭放心下來,賈代儒再是偏房,可輩分在哪擺著呢,又是榮國一脈,若處理不好,反而會惹得一身麻煩來!

事情既已定下,賈瑛也就不再多留,便準備起身告辭,只是在臨出門前賈瑛似乎想起了什麼,便停下腳步,回身說道:“哦對了,二老爺,不知寶玉可曾在學裡進學?當日我的一些同年見過寶玉之後,到如今都還在誇讚他天資不凡,又極具靈氣,是塊而讀書的好料子,二老爺不妨也將寶兄弟一併送來,指不定咱們家還要出一位進士呢!”

賈政對於自家兒子有幾斤幾兩,自然還是清楚的,若說有靈氣不假,天子聰穎也不假,只是若說讀書做官,他未必是那塊兒料子!

不過天地下的父母都一個樣,沒人不願意聽別人誇讚自己孩子的,賈政滿面笑容說道:“年前便已經讓他往學裡去了,能不能中進士,我倒不強求於他,只盼他能學出個模樣來便好!你這麼一說,我倒是記起,有一陣子未考教過他的課業了!”

賈瑛微微一笑,出了門去。

賈瑛走後,一眾清客也不在,房間冷清了下來,正好閒暇無事的賈政,想了想,便向門外喊道:“來人,去把寶玉喊來,我要考教一下他的課業!”

便只聽外面小廝道:“回老爺的話,寶二爺不在房裡!”

賈政隨手翻著一本古籍,嘴裡說道:“那邊去老太太那邊看看,將他喊了過來!”

“這......”只聽外面的小廝一陣吞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