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令姜的背影停了停,神色散漫地斜著眸,拖長尾音:“好啊,請便吧。”

那副樣子有恃無恐。

似還要反過來威脅。

許信翎再欲替懷珠說話,卻見懷珠咬著牙,一路小跑跟了陸令姜而去。

她一走,周圍數個勁裝結束的暗衛也隨之撤退。

……

集賢樓外,太子的馬車就在樓下。腳夫放下階梯,兩人共同登上了馬車。

小雪酥酥,難抵街上的繁華,小販們穿著蓑衣沿途吆喝,一排熱熱鬧鬧。

馬車上,懷珠與陸令姜並肩而坐。中間憑幾上放有天目茶,茶香飄飄,三沸正好,青花釉的杯盞形制古潔。

兩人倒沒什麼劍拔弩張的氣氛,陸令姜倒茶來,輕吹過浮著的碎碎茶沫兒,遞給懷珠,懷珠默默接過來也抿著。

兩人都清楚彼此的存在,卻誰也不說話,沉默了許久許久。一路上眼神偶爾碰撞,也自然挪過,誰也不見失態和暴躁。

心照不宣。

北風如刀,凜冽凍人。至白家,頭頂天空是寡淡的暮山紫色,烏雲壓頂。

白老爺見太子殿下和懷珠一同歸來,喜不自勝。卻不見同行的懷安影子,略略納罕。

陸令姜揉了下陣痛的太陽穴,撩開懷珠垂在背後瀑布似的長發,將她不盈一握的細腰攬住,淡淡道:“去你房間。”

懷珠被他反手一拖,身子傾斜,臉幾乎踉踉蹌蹌地貼在他身上。

她明知自己身陷囹圄,卻沒有辦法,白老爺、白攬玉等人都熟視無睹地做著自己的事情,扼住咽喉求救不得。

她嗯了聲,在前面引路,腳步磨蹭似有心思,陸令姜在後不遠不近地跟著,乜著她的背影,也不催促。

懷安已由畫嬈平安帶回來了,回房時恰好遇到他們。

小孩子剛經歷了一場浩劫,見了陸令姜便瑟瑟害怕,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目光卻可憐巴巴地望向姐姐,想要姐姐陪。

懷珠猶豫,身後卻有一隻冰涼的手,不輕不重地握住了她的手,捏捏她的掌心,信由己欲地玩了兩下。

懷珠一激靈,立即道:“乖,你先回去,姐姐過些時候再給你上藥。”

懷安大失所望,哭著走了。

陸令姜微微一笑,懶洋洋又肆無忌憚,瞧著她們姐弟好像生離死別似的,方覺得自己的闇火平息了些。

懷珠咬牙,甩開他的手,唯有乖乖引狼入室。

陸令姜撩開珠簾,環顧了她胭色的閨房一圈,閑閑坐下,道:“把門叉上。”

懷珠手指攥了攥,依命而行。

他又招呼她道:“到我面前來。”

懷珠腳底膠著,幾乎是挪到床邊,安安靜靜地坐到他身畔。牙緋色的百鳥朝鳳褥子凹陷一塊,接觸絲滑,讓人莫名想起衣裳墜掉後躺在上面的涼意。

他道:“脫?”

懷珠咬牙切齒,終於反抗道:“陸令姜,你不要太過分。”

陸令姜笑了笑,壓住她肩膀,懷珠順勢滑落他懷中。他皦玉色的修長指節掐起她下頜,她被迫昂首與他對視,目光碰撞,瞳孔深處皆清晰地倒影著彼此。

一點點不動聲色的氛圍悄然氤氳,呼吸的水汽,潮濕了彼此唇上的色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