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唇角的笑容漸漸也凝固了,今夜他註定不能和她共寢的,多蹉跎也無用,依言點頭:“好吧。”

懷珠斂一斂衽行禮。

陸令姜似有所失,總覺得缺了大塊東西,想抱一抱她再和她分開。可兩人之間的距離遠得還能再站下三四個人,空蕩蕩地吹著涼涼的秋風。

他垂垂眼,剛伸的手又不動聲色地縮回。

兩人一個走,一個停駐在原地。

一個再不回頭,一個卻流連忘返。

短短的走廊,懷珠的後背被陸令姜盯,往前走的腳步沉重,無比漫長。

她能感知到這種目光,也知道陸令姜意猶未盡。從前她鮮少有這般奢侈地獨享他注視的時刻,現在她只如芒在背。

夜雨悲意地下著,萬籟俱寂,無聲訴說某些遺憾,猶記得當年。

新婚之夜,他溫柔地解開她繩子,撫摸她頭頂的疤:“誰把你綁成這樣?”

喝醉那晚,他摟住她:“玩玩嗎?”

畫面一轉,出征前,他笑:“好。我回來就帶你去看一場小玉堂春的戲。”

白綾送來時,“這就是太子的意思。”

原來玩玩,就真的只是玩玩。

而現在,他又這麼深情地凝視她。

懷珠斂起眸中情緒,依舊無喜無悲,加快了腳步消失在拐角的盡頭。

……

陸令姜手握觀音墜,她的背影消失在他視線的那一刻,空疏疏的,血撞心頭。

幻覺忽然出現了,一位白衣姑娘的脖子懸上房梁。她不停地喊他的名字,哭泣說:“太子哥哥,太子哥哥,救救我。”

幻覺很快消失了,徒留一片朦朧而孤寂的月光。周圍黑夜冷雨如注,他心口忽然一陣錐刺的疼。

好奇怪……

最近總做這些荒唐的夢,一會兒夢見觀音走了,一會兒白衣姑娘上吊。

今夜雖得了個觀音墜,聊勝於無,但他這第一次鄭重其事的挽留算是失敗了,且敗得潰不成軍。

他還以為他多浪漫呢。

瞧地上那兩把被棄如敝屣的長劍,如焚琴煮鶴,笑話,全是笑話,無聲嘲笑著他。

陸令姜亦笑了,自己嘲自己。

目前她最大的症結是眼睛,他不該搞這些虛的,早日將她的眼睛治了,才能博她歡心。

他闔了闔眼,獨自一人站在鵝頸長廊中靜默良久,才拜別白家主人,喊趙溟離開白家,連同衛兵也一同都撤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