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芽還是第一次見到太子殿下,果然如傳中說中的豐神俊朗,一等一的郎君,看得少女芳心怦怦直跳,實不明白姑娘為何如此決絕地與太子一刀兩斷。

懷珠泡在湢桶裡,用皂角大力搓了搓陸令姜留下的紅印子,卻怎麼也洗不掉。

她忽然有些感慨,從前陸令姜親她,哪怕只親她手帕一下,她都能捧著手帕傻笑三天。現在心態著實變了。

黃鳶剛才在馬車上,目睹許信翎敲門了,卻裝聾作啞沒上前去,因為知道梧園裡和懷珠糾纏的人是太子殿下。

此時,她沒歸家,卻想留在梧園,好好和懷珠談談心。

來時見庭院間堆滿了各種禮物,都是城中慕名追求的公子們送來的。

太子殿下也給懷珠送了新鮮鳶尾花,株株如蝴蝶振翅而飛,象徵著至死不渝,都被忙碌的下人們丟在地上,踩爛成泥。

黃鳶替太子心痛了一瞬,問懷珠的所在,直接來到湢室。湢室內熱氣彌漫,兩人都是姑娘,隔著簾幕說話倒也沒什麼。

黃鳶提起太子送的那些鳶尾花,道:“阿珠,花是你叫人踩爛的嗎?”

懷珠怔了一下,顯然不太知道這回事,一邊往身上澆水邊道:“所有禮物我都叫管家退回去的,許是忙中出錯。”

黃鳶鬆了口氣,想來懷珠恨太子也不至於恨到這份上。

不過太子最近確實異常,不去官場上,也不去風月場,單單浸淫在花園之間裡,栽花種草。去太清樓陪懷珠打雀牌,是他近來唯一玩娛的活動了。

“那位太子爺也會種花。”

黃鳶暗暗觀察著懷珠的神色,“阿珠,我沒為太子哥哥說話,只平心而論,若太子哥哥認認真真再追求你呢,你真的半點不考慮嗎?”

其實沒必要拒絕得那麼徹底,可以和太子提條件,再平白無故當個外室肯定不行,一定攀上良娣或太子嬪的位份。

將來太子踐祚之後,懷珠就是妃或貴妃,風光體面,滿門榮耀。

以太子殿下現在對懷珠的眷戀程度,這點條件不可能不答應。

懷珠從湢桶中出來,更了新衣,卻似全然沒聽進去這番話,淡眉淡眼道:“日子已過得夠糟心的了,還是別添堵了。”

黃鳶見懷珠仍這番態度,憂慮道:“雖說如此,太子哥哥不死心,你終究嫁不了別人的。”

太子這位置握有的權勢太大,無論懷珠日後心儀誰,都有太多辦法從中作梗。

懷珠不在乎,實在不行她便終生不嫁了,有什麼大不了的。

略過這一話頭不提,懷珠出得湢室,與黃鳶去臥房坐。

兩人又說起了許信翎,許信翎從梧園離開時失魂落魄,一言不發,像是被重重傷害到了。

懷珠啞口無言,一肚子的氣頓時不知該往何處撒了,“既是我送的,現在我不想給你了。”

就要收起來。

陸令姜笑著阻攔她,薄唇貼在她的眼皮上,正好能聽見他一深一淺的心跳聲,咚咚咚,“不行。還我。你既送我了就是我的東西,豈有奪人所愛之理。”

她從前送他的那些小東西,他都鎖在東宮的一個櫃子裡了,一直捨不得拿出來。香囊見了風,氣味會消散,用壞了再也沒有了。

可現在不一樣,她就在他掌心之中。不會飛走,無法跟他劃清界限,也不會嫁給別人。

說實話,這段日子他挺幸福的,挺滿足的。雖然在朝堂上殫精竭慮,但他好像把她找回來了,朝朝暮暮有她在身邊。

他至此才捨得拿出香囊來戴一戴。

懷珠依舊不肯喝藥,陸令姜剝了幾枚荔枝給她吃,這個季節荔枝很難得。

她見是甜的,慢吞吞地張開嘴嚼了,弄得唇邊盡是糖漬。陸令姜拿帕子輕輕給她拭去,瞳孔裡清晰地倒映著她。

“我上午在刑部替你說話。”

他沾著幾分變.態的念頭,“……現在卻有點希望,你的罪名永遠洗刷不清。這樣你便永遠屬於我。”

懷珠聽出他話語中的暗示之意,低聲附和了句,“我昨日說過,殿下若保我一命,今後我也願伺候殿下。”

什麼主母位份,什麼堂堂正正做人,清高獨立,在死亡面前根本不算什麼。

陸令姜的態度不再像前日那般模稜兩可,接了句,“真的?”

懷珠闔上眼,“做什麼都行。”

他若有所思道:“那我要你立下一個字據來,白紙黑字,今後一定嫁給我,不嫁給別人,你願意嗎?”

懷珠遲疑了下,也說:“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