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異樣

時辰已晚,陸令姜倚在菱花窗畔喝了盞濃茶,粉末似的雨霧飄進室內,吹得他發絲颯颯飄舞,孤寂的影子。

他輕輕闔眼,換位思考懷珠的難處,默了幾息還是選擇將她原諒。觀音墜的事略去不提,他撂下茶杯,褪去了外裳,露出一段白淨清瘦的頸,側躺在她身畔,笑意逗弄她說:“小觀音?先安置了吧,有什麼話明天再與我說,我都承應你。”

懷珠揹著臉,陸令姜探出手輕扳她肩膀,捏觸雪白的藕臂,將她的衣裙褪下來,眼色慢慢啞了。多日未見,憑他們的關系,睡覺自不可能簡簡單單只睡覺。

懷珠不得已回過頭,頰間沾了雨夜鴨蛋青的月光:“晚蘇或許沒跟您說,我今日實在不舒服,您宿別處罷。”

陸令姜手指並未放鬆,浪蕩笑了下,反而輕輕施力,頗有幾分刨根問底的意思:“究竟哪裡不舒服?”

懷珠悶悶:“說不清。”

他薄薄眼皮子一挑,“那是誆我了?”

懷珠精神煩亂:“心裡不舒服,可以了嗎。”

陸令姜微凝。

說出這句話,懷珠自己也染著幾分哽咽。想起前世痴痴守候陸令姜,盼星星盼月亮盼他來,他不來,她還巴巴送情箋。

他一開始還禮節性回應,後來索性不會,委婉叫她別再多事,那些一字字寫下的情書全部進了渣鬥。

現在思來,愚蠢得沒邊兒。

陸令姜心頭縈繞著迷惑,生辰落水的事他已道歉數次,她還至於生這麼大的氣?今日她究竟中了哪門子的邪。

眼見她下了逐客令,他也並非淫.蟲上腦,胸中那點溫情揉碎在黑暗中,被窗外的寒冷風雨吹散。

陸令姜呵了聲要走,微一猶豫,念及她往日對他諸般痴情之處,今日雖無禮冒犯,終究因為太在意他的緣故。

若他這般拂袖而去了,免不得別院的僕婢們見風使舵,苛待於她,終究壓抑住心頭不快,淡笑說:“那好,我暫且離去,你好好休息罷。”

懷珠緘默躺著,陸令姜側眼瞧著,真像一尊不理世人的清冷小觀音。

他踱至門口,心神兀自不能寧定,最後一次問:“懷珠,你是有什麼話想和我說吧?不妨說開。”

他已再三挽回,給足了她臺階下。

懷珠埋在被褥間聽他音色稍稍沾了冷意,再不應就給臉不要臉了:“有。”

“說。”

懷珠道:“想把畫嬈調回內宅。”

畫嬈是個丫鬟,忠心耿耿,從懷珠一入春和景明別院就伺候她。前幾日卻因為替懷珠私下打探未來太子妃的情報,僭越了主子,被罰到外院做粗活兒。

陸令姜嘆了一息,原是這事。那個叫畫嬈的丫鬟十分不老實,前幾日竟到東宮替懷珠問東問西,刺探情報,實在太沒規矩了,他才隨口一罰。

“自然可以,以後春和景明的事全憑你做主,任誰用誰按你自己心意來,好嗎?”

他彬彬含笑,語氣極盡讓步。懷珠依舊無聲無息地躺著,剛才只是公事公論。

陸令姜見此,終於也消磨盡了耐心,掩門離開。

窗外,晚蘇和另外兩個大丫鬟蓮房、荷桃從太子殿下一進了春和景明別院,便打起十二分精神守著。

外面潑墨雨色,本以為太子殿下今夜必定留宿此處,沒想到只半個時辰便出來,殿下衣衫亦整整齊齊,早早燒好的熱水也沒用上,不禁令人咋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