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處誰知世有機(第2/2頁)

她頓了頓，神情有些古怪。

許以腳邊滾落下一塊石頭，他將那些石塊掃開，露出內裡的泥土，一樣東西從陳非懷中飛出來，是怨女的簪子，它融入到外露的泥土中。

陸蕭問：“怎麼辦？”

陳非沉思一會，發布指令：“挖！”

陸蕭從儲物袋裡找出工具動手挖，許以在旁邊幫忙，陳非從袋裡翻出之前收集的碎片，與地面上的別無二致。她大致拼湊出半截長刀，推測出地上的刀片被磨平是因為刻字。

“喂！陳非。”

牆面薄薄一層，半露一節節白骨，陳非將最後一層土刨開，後退幾步，看著牆中的景象，饒是她也暗暗吃驚，心中情緒翻湧。

牆中嵌入一具枯骨，端莊的道家打坐入定的姿勢，灰衣長衫都蒙了灰土，惟有心口處，節節肋骨保護著一顆石塊，石塊只有半個拳頭大小，形狀不規則，靈火照過去的時候，會反射出奇異五彩的光芒。

怨女的簪子被白骨手捂住，分外珍視的動作。

陳非伸出手，透過歲月去傾聽旁觀他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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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懂！我，哥能求你一件事嗎？”他殷求的目光，“能幫我，幫我藏好這個東西嗎？等到應來的人再轉交給祂，我此生無法與祂當面道謝，也負了約定。只能，只能佈下這樣的東西。”

驚雲槍神光煥彩，被一個高大的男人握在手中細細擦拭，那個男人在一棵樹下候望許久，終究是長嘆一氣，滿身落寞的離開了。

“李赴眠，你到底要幹什麼？！”驚鴻尊者驚訝看著受傷的友人，“你怎麼了？你身上的傷……”

李赴眠是一個相當年輕英俊的刀客，此刻萬分狼狽的抓住驚鴻尊者的手：“幫我……”

驚鴻尊者美麗水靈的眸光一動，輕聲說：“去，去十裡鎮，去那裡……李赴眠！你要活下去，要活下去啊……”

李赴眠喘息聲像是壓抑的哭聲，背對著她，沒有回答。

棋中局，局中人。

彌生把人當成棋子，李赴眠就把棋子當成人，以自己為引線，在人族城池埋了數多條牽線，佈下一個局，等候下一位覺醒者不至於讓他面前數百年前一樣的迷茫痛苦。

其他的人不懂李赴眠當時的舉動和異常，卻還是交付信任，甚至付出性命，替他料理後路，幫他藏匿。

可惜面對天道，他們準備的還是太少，李赴眠被逼得掉入枯井中，茍延殘喘，如局中困獸，在不清醒時刻下那些重複的話，在極度痛苦的時候仍寫下訊息，告明真相。

以身入局，生死為注，佈下百年蟄局，只為後世醒悟者能有退路和方向，知交好友死的死，失蹤的失蹤，自己也落得這般下場。

十三尊，何其響亮的名號，生前備受矚目，死後屍骨融牆，無墳無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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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非跪下來，後面二人跟隨她的動作一併跪下行大禮：“得罪了。”

陳非起身，伸手去拿枯骨胸口的石塊，異常輕松，長久的使命終於在此刻完成，得以安息。她彷彿看見那個刀客臨死前灑脫的笑意，似乎已透過百年歲月看見勝利的那一刻。

手中素白陳舊的簪子輕微晃動，像是在告別闊久的旅行。

“原來，他們是你的家人啊。”

陳非小心斂了屍骨，出了枯骨，許以算出一塊風水寶地，三人分工合作幫屍骨入土為安。陳非抽出簪子，把它埋在李赴眠旁邊的位置，

許以用劍做出兩塊碑，一大一小，手藝極好，沒有刻名。

陸蕭說在這裡的名字是別人的，不是異世人的真名，有些異世人也不想留名埋骨，就做個無名墳挺好的。

三人雙手合十，再拜一禮。陳非輕聲道：“料想前輩不願冠於他人姓名，故未刻名，思慮不周望見諒。”

清風拂動發梢，略過林間，刀客嘴角噙著笑，瀟灑自如，提刀大步往前走，前方好友揮手，他便奔過去摟住兩人的肩頸，笑鬧著去往他們的征程承諾，共赴黃泉，此生不悔。

陳非看那些人影遠去，消失，轉身去往自己要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