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應聲的是一個戴著眼鏡的50多歲男人,他跟李主任一樣,下來接聽電話卻沒有聲音,而且電話很快就結束通話了。

梁副廠長詢問王大爺未果後,皺了皺眉頭。王大爺回想了下,剛想說“找你的那個女同志跟剛才找李主任的那個聲音有點像”,轉頭時卻發現梁副廠長已經回去了,便把話咽回了肚子裡。

同一時刻的大隊辦公室,陳保國看著放下電話的餘蔓,頗為替她發愁。

“怎麼你們廠裡的兩個領導都沒接你電話嗎?”

“是呀,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大概是都不在家吧。”

“那侄媳婦你也別太擔心了,我們都知道明子不是那種人,這事兒肯定能查清的,要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你盡管跟我說。”陳保國還以為餘蔓打電話給廠領導,是想要找人幫忙說說陳遠明的事。

“謝謝大伯,既然沒找到人,那我先回去了。”

餘蔓走後,陳保國還在那裡感嘆,這愛國一家眼看著就起來了,結果又出了明子的事兒,這要是罪名確定了,愛國家的幾個工人估計都幹不成了。

隨著時間漸晚,機械廠家屬院慢慢安靜了下來,原先坐在外面聊天的人已經都回去睡覺了,陳遠川朝著自己確定的兩個目標開始了行動。

他先去的梁副廠長家,梁副廠長家住在4樓,這要是換個人,還真不定能爬上這麼高的樓層,不說別的,往下瞧一眼就挺嚇人的,陳遠川爬起來卻如履平地,毫不費力,幾下子就找到了梁副廠長家的窗戶。

他雖然爬得省勁兒,心中卻少不了抱怨幾句,這樓房就是這點不好,不利於他潛伏,這要都跟馮六家一樣,那多省事,他趴在屋頂上就行了。而且這邊一棟樓這麼多戶人家,他要是不想點辦法,這麼一家一家地找的話,怕是給他累死,也找不到哪個是梁副廠長家。他既然要在夜裡行動,那就不方便在大白天去打聽梁副廠長家的住處了。

好在如今確定了位置,能省下不少時間,陳遠川趴在梁副廠長家的外牆上,透過窗戶往裡看去,這梁副廠長還沒睡,正拿著一本書在看。陳遠川耐心地等了一會兒,待梁副廠長兩口子都睡下了之後,他才小心地開啟窗戶跳了進去,這讓他突然想起,自己每回在大半夜裡翻別人家窗戶,都是為了陳遠明那個不省心的。

為了防止驚醒床上的兩人,再鬧出太大動靜,陳遠川故技重施,把人給弄暈了,這才在屋裡翻找起來。等他把整個屋子都翻找了一遍後,陳遠川皺起了眉頭,這個梁副廠長家簡直幹淨得不像話,別說什麼違禁品了,稍微值錢點的東西都沒有,就連錢也就只有幾十塊零錢。看來人家能當上副廠長,果然是有兩把刷子。

在梁副廠長這裡一無所獲,陳遠川只能去李主任那裡碰碰運氣。李主任家住在5樓,還要更高一層,這對陳遠川來說都不是什麼難事。跟在梁副廠長家一樣,陳遠川又在李主任家翻找了一遍,相比起梁副廠長家,李主任家就要正常多了。

李主任兩口子應該是個喜歡數錢的,他們家的錢沒有存在存摺上,而是都攢在了一起,放到了一個鐵桶裡,一沓一沓的有不少錢,而且陳遠川還在李主任家找到了不少的煙酒,營養品什麼的,也不知道是他自己買的還是別人送的。

但除此之外,陳遠川並沒找到任何跟陳遠明的事情有關的東西。他捏捏眉心,看來這回是有些麻煩了。

從李主任家離開後,陳遠川也沒有走,他隨便找了個地方窩著休息了一會兒,第二天一早又回到了機械廠家屬院,這回是光明正大走進去的。

找嚴鑫就沒有那麼多顧慮了,陳遠川直接找人詢問了下嚴副廠長家是住的哪一戶,時隔多年,當初他來敲鑼時,見過他的人早就已經不記得他了,院子裡的人很熱心地給他指了下位置。

“你找誰?”陳遠川敲門後,開門的是嚴鑫的妻子方蘭。

“我找嚴副廠長。”

方蘭有些奇怪,找她家老嚴辦事兒的人不少,但大早上找上門的,也是少有,她正想再問兩句,嚴鑫就從屋裡走了出來,一眼看到了陳遠川。

“你是……愛國家的大小子吧。”

陳遠川有些意外,這個嚴鑫的記性倒是不錯,他應該只在幾年前去原主家裡時跟原主有過碰面,過了這麼多年竟然還記得。

旁邊的方蘭聽到“愛國”兩個字,臉色就是一變,當初陳遠明進廠的名額原本是給她家小兒子安排的,結果竟就讓老嚴直接送人了。她也知道陳愛國對老嚴有救命之恩,可這心裡到底不舒服,關鍵這工作給都給了,還了這份恩情也就罷了,可那陳遠明竟然侵佔公家財産,倒賣零配件,弄的老嚴這個保舉他入廠的人也受了牽連,大家現在都傳陳遠明有那麼大膽子倒賣零配件,是因為背後站著她家老嚴,這事兒老嚴也有參與,弄得老嚴這兩天都請假沒上班,你說她能不生氣嗎?是以見到陳遠川這麼個陳家人,方蘭能有好臉色才奇怪了。

“嚴伯伯,一大早的打擾您了。”陳遠川不知道方蘭都想了些什麼,他也不在意,只是對著嚴鑫寒暄道。

嚴鑫長了個國字臉,臉上還有一道刀疤,給他增添了幾分淩厲之氣,但他雖然長得硬朗,卻不像方蘭那般態度,即使出了陳遠明的事兒,他也沒有遷怒的意思,還熱情地招呼陳遠川進去坐。

嚴鑫把陳遠川帶到屋裡,打發走了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方蘭,這才對陳遠川道:“你怎麼來了?是為了你弟弟的事兒嗎?”

陳遠明進廠多年,他又是個有心機謀算的,一直都跟嚴鑫保持著良好的關系,因此嚴鑫對陳遠明並不陌生。

“嚴伯伯,不是我這個做大哥的偏袒自己弟弟,而是我瞭解他,明子這人是有些小心機,但他不會做出這麼大的事的,我想知道他到底是怎麼被抓的,聽說是二車間李主任舉報的他?”陳遠川也沒繞彎子,直截了當地問道。

嚴鑫沉吟了片刻,這才跟陳遠川講起了始末。

“其實廠子裡零配件丟失的事,之前就已經被我們察覺了,如果只是少了幾個零星的配件,或許不會被發現,但這回零配件少的可不是小數目,而且不光配件,還有兩臺損壞的機器也不見了。當我們正準備徹查這件事的時候,李主任突然帶人將小陳抓了個人贓並獲,那天晚上恰好是小陳值夜班,而且和他接頭的人也在,這事兒就這麼被捅了出來。廠裡報了案後,小陳就被抓走了。”

嚴鑫其實也不相信這事會是陳遠明幹的,少了的零件可不是一個兩個,陳遠明就是個普通工人,他撐不起這麼大的攤子。再有正值高廠長快要退休的時候,他和梁副廠長本來就是競爭關系,現在出了這事兒,他也受到了不小的影響,等高廠長一退,誰上去不是一目瞭然嗎?要說這兩件事沒有關系,他都不相信。

陳遠川聽到這裡,大概有了數,如果不出意外,陳遠明應該是被人當作替罪羔羊了。

“嚴伯伯,我聽說李主任跟梁副廠長是同鄉,兩人的關系很是要好?”

嚴鑫意味深長地看向陳遠川:“是這麼回事,兩人以前都是同一個村子出來的,他們老家還不在這附近,好像還挺偏遠的。”

說到這裡,陳遠川該知道的都已經知道了,他也沒再久留,謝過了嚴鑫後就告辭了。他出門時正好看到梁副廠長帶著兩個公安走了進來,據說是家裡進了小偷,這才報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