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桃子這也算是投其所好了,她聽人說陳遠川好像對後山的野櫻桃挺感興趣,還向他們打聽過哪兒有野櫻桃,就拿了一瓶自己醃的櫻桃醬,這櫻桃還是她夏天的時候在後山摘的,想來陳遠川應該會喜歡。

上次那布鞋陳遠川不願意要,櫻桃醬總可以吧,也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就是費些功夫。要是能借此跟陳遠川搭上話,讓陳遠川對自己生出些好感來,那就最好不過了。她怕陳遠川知道是自己便不願意來了,還特意交代陳鼕鼕先別提起她。

“好,我不說,不該說的話我不說。”被再一次提出相同要求的陳鼕鼕爽快地答應了,隨即就從陳桃子手上接過了點心,滿足地咬了一口。

就在陳鼕鼕吃完了點心,還在那裡舔紙上的碎屑時,整個小身子突然被人提溜了起來。

“小子,你知道許知青去哪兒了嗎?有人瞧見你倆剛才在一起。”

陳鼕鼕這才發現面前的人換了,陳桃子也不知道去哪兒了,眼前的人變成了陳來寶,陳鼕鼕被提溜著,感覺不太舒服,便掙紮著下了地。

“剛才在那邊。”陳鼕鼕指了指方才自己玩螞蟻的大樹下。

陳來寶順著看過去,哪裡還有許瑤的人影。

“她都跟你說了什麼?”陳來寶有些納悶,許瑤跟陳鼕鼕這麼個小屁孩能說些什麼。

“許知青給我吃糖了。”陳鼕鼕自從被劉銀鳳教育過後,就牢牢記住了別人交代不讓說的話不能說,何況他今晚一再被人叮囑,便很有契約精神地什麼都沒透露,只提了許瑤給他吃奶糖的事兒。

許知青原來這麼喜歡小孩子嗎?她可真是人美心善。陳來寶帶著大大的濾鏡,覺得許瑤渾身上下都在發光,更加堅定要把人娶回家了。

只是他晚上瓜子吃多了太幹了,又灌了不少涼水,這會兒便有些腹痛,不方便再去找許瑤了,但他還有計劃沒能實施呢。

看著眼前的陳鼕鼕,想到許瑤好像還挺喜歡這孩子的,再加上他想跟許瑤說的話親自說實在有些說不出口,陳來寶幹脆從兜裡抓了把炒瓜子,又把雪花膏拿了出來。

“鼕鼕,這瓜子給你吃,可香了,你幫我個忙,等下你去找找許知青,把這個盒子交給他,再替我帶幾句話。”

陳鼕鼕雖然覺得炒瓜子比不上奶糖和點心,但有總比沒有好,所以他還是點了頭。

陳來寶小心地把雪花膏放進了陳鼕鼕右邊的衣兜裡,還不忘交代他:“千萬別丟了,知道不?”說著陳來寶左右看了看,見沒人注意他,便湊到陳鼕鼕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你都記住了嗎?可別忘詞兒了。”陳來寶突然有些懷疑自己找個這麼小的信使到底靠不靠譜。

“記住了,我記性可好了。”陳鼕鼕正是喜歡裝大人的時候,見陳來寶不相信他,覺得自己被人小瞧了的他還有些不高興,便把陳來寶剛才說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陳來寶見狀稍稍安了心,這時又一陣腹痛傳來,他也顧不得別的了,只叮囑了一句“這事兒別告訴別人”,就匆匆忙忙地跑廁所去了。

接了重任的陳鼕鼕怕自己忘了詞兒,不停地在心裡默唸著,還沒走出多遠,就又撞到了一個人的大腿。

“你一個人在這兒嘀嘀咕咕什麼呢?你奶叫你回去。”

陳鼕鼕見是他爸陳遠川,眼睛一亮,繼而皺眉,剛才是什麼人要他把什麼給他爸來著?陳鼕鼕一摸兜,剛好摸到了許瑤讓他帶的信,他眨眨眼睛,把信遞給了陳遠川。

“爸,有人讓我給你這個,說是在……在舊祠堂,對,就是在舊祠堂等你。”

陳遠川疑惑地接過了信,拆開後看到上面的內容更訝異了,這是什麼人寫的,怎麼會知道他在黑市賣東西,約他見面又有什麼目的?

陳遠川正想再問問陳鼕鼕是誰給的他這封信,就瞧見陳鼕鼕又鑽進人群裡去了。

“鼕鼕你上哪兒去?”

“我還有事兒。”陳鼕鼕回複了一句就跑遠了,他還有兩個送信的活呢。

陳遠川想著先去祠堂裡一探究竟,便沒急著去追陳鼕鼕,卻不知道他這邊剛走,陳鼕鼕就找上了陳遠安。

“鼕鼕你怎麼來了?吃瓜子不?”

陳遠安見陳鼕鼕一直盯著自己不說話,哪裡知道這孩子腦袋瓜裡正在那兒做連線題呢,便順手掏了把瓜子出來。

旁邊的徐秀芬雖然跟劉銀鳳關系不睦,也不怎麼看得上陳愛國這一家子,但對著孩子到底沒擺什麼臉色,看陳遠安給陳鼕鼕吃瓜子,也沒阻止。

陳鼕鼕瞧見瓜子就跟得到了答題的提示一樣,他腦袋瓜裡靈光一閃,瓜子兒不就等於陳來寶,自覺自己定能考滿分的陳鼕鼕掏出那盒雪花膏給了陳遠安。

“這是什麼?雪花膏?誰給你的?”陳遠安接過一看,見是盒雪花膏,他盯著那盒雪花膏上面的女人頭像和上海女人幾個大字,一臉的狀況之外。

這時候的雪花膏對女人的吸引力是無疑的,他這麼一反問,惹得正在看電影的徐秀芬和陳遠平的媳婦兒李春花注意力都從電影上轉移了過來,李春花更是大驚小怪道:“呀,雪花膏,這盒子可真好看!”

陳鼕鼕卻沒管他們的反應,他堅守著不讓說的話不說的原則,並沒有回答陳遠安的問題,只是說了句“別人讓我給你的”,隨即就像背書一樣,背出了陳來寶剛才讓他轉達的話。

“你的美麗無人能比,雪花膏代表我的心意。上海女人送給你,願你嬌嫩如昨夕。”

就這麼幾句話,讓只有小學文化的陳來寶琢磨了三天晚上,頭都快抓禿了,其實他原本想自己寫封信,傳達一下愛意的,但奈何他那筆狗爬字實在是見不了人,他怕被許瑤嘲笑,便沒敢寫,只在雪花膏的盒子裡塞了張小紙條,上面寫著“祠堂見”三個字,他覺得許瑤一準兒能猜出是誰送的,就是看在雪花膏的面子上也會出來跟他見一面的。

送信的陳鼕鼕自然是不知道這麼多彎彎繞繞的,他年紀還小,也體會不到這幾句話的殺傷力,照本宣科地背完之後,很是鬆了口氣,他怕記不住,剛才一直在心裡默唸來著,完事了他轉身就想走,突然想到還忘了句話,又轉頭對著已然風中淩亂的陳遠安補充道:“喜歡你的寶。”

陳遠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