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棍!”故里撲在他腳下,卻沒能抓住他,“這天雷究竟還有多少?”

男人低著頭,汗水從他的下巴滴落,他長嘆一口氣,“你可知你亂的是誰的命數?”

他沒有再說下去,人間命數本就是千變萬化,人可亂,妖亦可亂。原本這些在天界看來都是些無關痛癢的小事,可故里偏是那個意外。

只有老神棍知道,這是他自己種下的因果,當由他親手解決。

八神,指的是八個神位,無法世襲,只能靠不斷吸收新鮮血液傳道授業而傳承,因此,八神必須早早選定接班人進行培養,有的神乾脆開班授課,從中挑選合格的繼承者。

原本故里在凡間使點小法術,是無傷大雅的,可他偏偏將故里選定了自己的接班人,自此故里的一舉一動皆在神官眼中。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他害了故里,害了他的小東西。

“罷了。”他搖搖頭,“無非就是八十一道天雷,我替你抗下就是了。”

這話從他的嘴裡說出來輕飄飄的,就好像故里說要吃兩碗飯一樣輕鬆。

“你會死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故里在地上苦苦哀求他,“你是眾山之神,不能亂來。”

故里也不承想過自己的衝動之舉會帶來這麼嚴重的後果,一道天雷就已經快要劈死自己了,何況是八十一道。

既然老天根本沒想讓自己活,那又為何要讓無關緊要的人牽扯進來。

她將山川白玉的碎片緊緊按在手掌心,鋒利的裂口劃破手掌,鮮血順著手指一路淌在地板上。

“死不了,卻比死還難受。”老神棍突然想到了什麼,落在地上,擋在故里面前,“小東西,你還記得我叫什麼嗎?”

故里記得他是說過的,在他們第一次見面時就已經說過了,那次在伏妖司內獄中見到的小仙子也曾告訴過自己,可她卻記不清了。

不知是因為內疚,還是背上的傷實在是太疼了,故里看著老神棍,一句話也說不出。

天雷一刻也不曾停歇,一道接著一道劈向老神棍的背。

他咬著牙,連哼都不曾哼一聲出來。

“你可知,這天雷最疼的不是劈在身上的時候,而是它劈過以後,傷口不會完全癒合,其中的雷擊會時時刻刻侵蝕你的身體,讓你遭受蝕骨之痛。”

老神棍從未像此刻這般溫柔過,他丟下一個匕首,上面用梵文刻滿了經文,“若是你熬不過去,可用它瞭解了自己。”

他抬起手掌輕輕一推,故里便朝著淵啟山的方向飛去。

“小東西,記住了,我的名字叫竹荒。”他看著逐漸遠去的故里,最後一次對他的小東西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一如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樣子,他還是那副拽破天地的模樣,點著地上的小不點,“小東西,記住了,本神名叫竹荒,但你區區一個妖怪,沒有資格稱呼本神的姓名,那便準你跟隨本神修煉,以神尊相稱吧。”

髒兮兮的小糰子,揉了揉自己哭得紅腫的眼,“你哪裡有一點神仙的樣子,分明就是個神棍。”

如今的故里同樣腫著眼,看著身處雷暴中心的老神棍,眼淚一顆接一顆掉落,卻沒有力氣叫他一聲竹荒神尊。

竹荒目送故里遠去,自己也搖搖欲墜。

小東西走了,他也終於可以不用再耍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