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在穆栩的命令下,梁山大軍將雲州城團團圍住,其後又開始大張旗鼓的在城外,組裝起投石車等攻城器械。

這般時刻準備大舉進攻的架勢,著實令城內達官顯貴一日三驚。

尤其是在接下來的三天,當雪花般的勸降信,被投石機送入城內之後,原本就很脆弱的胡漢關係,更是變得及及可危。

以契丹人為首的異族高層,雖然在表面上安撫城中漢人,但私下卻動作頻頻,對漢軍中的將領採取分化、拉攏、或明升暗降等策略,試圖度過難關。

那些漢人將領也不是吃素的,在這種關鍵時刻,怎會願意輕易交出手中兵權?

於是,這些人不約而同的聚集在,以黃氏、劉氏等家族為首的本地豪強旗下,與契丹人分庭抗禮。

認真說起來,此時的雲州城內,不是沒有明白人,像是蕭察剌、黃銘等人,都看出來這是敵人的離間之計。

可看出來卻未必有辦法解決這個難題,此乃不折不扣的陽謀。

俗話說的好,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遼國自佔有幽雲十六州以後,就面臨著和後世蒙古、滿清一樣的難處,那便是以寡民而凌大族。

正是因為如此,為了維繫自身的統治,他們不得不將各民族分個三六九等。這樣一來,民族之間的矛盾,就像暗藏在火山下的洶湧岩漿,但凡一個火星,就有可能轟然引爆。

當然,世事無絕對。若是將中原的漢家百姓換成阿三哥,那就另當別論了。人家可能會滿心歡喜的去跪舔征服者,世世代代做一個順民。

而漢人卻不同,自陳勝吳廣喊出“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那一天起,大部分人骨子裡就深埋著反抗意識,一旦將他們逼上絕路,那定然是要鬧個天翻地覆的。

如今雖還沒有到活不下去那一步,但穆栩卻在勸降信裡許諾,說一旦打破城池,就將契丹等異族佔有的田地,公平分給城中漢家百姓,也會為多年飽受異族欺壓的他們申冤做主。

一面是同族的許諾,一面是異族的彈壓,面對這兩種抉擇,樸實的百姓會如何選,根本就不問可知。

其實按照許貫忠的計策,穆栩此次的勸降目標,應該是放在城內那些地主豪強身上,只是事到臨頭之際,穆栩卻忽然改了主意,將目標換成了城內百姓。

從後世而來的穆栩,可太清楚人民群眾的力量了。而且他這般做,還有另一個深層次的原因,那便是藉此,給城裡兀自觀望的豪強們傳遞個訊息。

那就是告訴那些牆頭草,爾等最好識相一點,主動開城來降,否則城破之時,休怪本人不念同族之情。

穆栩堅信,這些人既然能夠在遼人治下,混的風生水起,那肯定都是聰明人,必然可以讀懂他的言外之意。

要是彼等繼續待價而沽,那穆栩也能接受。某種程度上講,他甚至巴不得其如此作為,這樣他才能找到藉口,清除這些毒瘤。

是的,在穆栩看來,這種人就是毒瘤,有時候他們的作為,比那些侵略者還要可恨。

就像明朝末年,要是沒有遼東那些漢人軍閥的支援,就憑藉一個個小小的滿洲,怎能入主中原,鯨吞天下?

以區區百萬人口,統治漢族億萬之眾。期間所造殺孽,更是罄竹難書。每每讀史看到此處,便讓人氣憤難當,不吐不快。

或許幽雲的地方大族沒有那般可恨,但只要他們膽敢阻止穆栩的大事,那沒什麼好說的,他絕不會手下留情。

穆栩所料不差,就在他的勸降信送入城中不過兩日,那些本地豪強們就坐不住了,重新在黃家匯聚,商量起對策來。

前番就曾經建議,主動與城外宋人聯絡的張至,第一個開口抱怨道,

“我之前就說,這回的宋人與以往不同,大有不達目的,誓不擺休的勢頭。我們就該早些放下身段,去與他們合作的,可有些人偏偏顧慮重重。

這下好了吧,若是城裡的那些百姓被扇動起來,與宋人裡應外合開了城門,那咱們在坐的各位,可就嗚呼哀哉嘍!”

聽到張至含沙射影的針對自己,劉海峰立時反唇相譏道,“是,我是主張靜待時機,可你們心自問,難道我說的就是假的不成?

宋人自開國起,兩次北伐皆被遼人打得丟盔棄甲,其後這百餘年,更是要送歲幣才能換取平安。如此種種,無不證明宋人不是遼人對手。你怎麼就能保證,遼人不會捲土重來?”

“哼,我雖不知遼人會不會捲土重來,但我卻知道,在那一天來臨之前,咱們要是還站在遼人一邊,怕是墳頭草都兩米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