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些金銀,武松便問如何處置,穆栩故作沉吟道,“這些盡是不義之財,咱們取之無妨,只是一時帶不上這許多,不如拿上一些,別的就隨這裡一把火燒了。”

武松點頭稱是,扯下包袱裝些蒜頭金後,便去點火把了,穆栩則趁機將三箱金銀收入乾坤珠內,然後與武松一起,將四下點上了火。

待火勢大了些,兩人出了人肉作坊,回到地上店內,武松看著仍舊哀嚎的幾人,提議道,“哥哥,我去將幾人結果了,咱們也好趕路。”

說到這裡,他又嘆道,“可惜了哥哥送我的一對鑌鐵寶刀,被衙門以兇器收了,想來著實遺憾。”

穆栩笑道,“我當什麼呢,別的尚還好說,但刀槍劍戟,寶弓勁弩,我那裡應有盡有,待回了梁山泊,隨兄弟去挑就是。”

武松登時高興起來,就要謝過穆栩,卻聽他又道,“就這般殺了這幾個賊男女,實在是太便宜他們,就留他們在店內,讓他們與這黑店一同覆滅在火海吧。”

說完,兩人也不理地上求饒的幾人,就這麼大刺刺出了店門,站在外頭,聽著裡面傳來淒厲的慘叫聲,面不改色的看著大火將此處燒為白地後,他們才離了這裡。

出了十字坡,穆栩讓武松在附近村落投宿了一宿,他自個去了趟孟州城,從城內為武松買了匹馬,和一些換洗衣服,二人於次日上午,打馬向東方而去。

如此行了十餘日,來到大名府境內,因武松刺面之故,二人自不便進城,穆栩找人問清楚雙林鎮所在,帶上武松徑投那裡尋許貫忠去了。

水滸裡出現的高人不少,但有三個隱士,給人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分別是家住荊南的蕭嘉穗,居住太湖柳榆莊的費保,和隱居大名府雙林鎮的許貫忠。這三人皆是,文韜武略,見識高遠的國士之才,且一早就看清楚了宋江等人的結局,拒絕了宋江的招攬。

先說蕭嘉穗,他是在梁山征討田慶時遇到的一個人物,住在荊南。蕭讓、金大堅、裴宣三人被縻貹抓到荊南時,三人寧死不跪,荊南偽留守梁永下令打折他們的腿,這下惹怒了蕭嘉穗。蕭嘉穗文才武略,為人豪爽,城中的人都與他結交,他引發全城起義救下了三人,並且迎進了宋江大軍。

其後宋江拜謝蕭嘉穗時,曾說要上奏天子,重賞於他。蕭嘉穗如何說得,他說“身家性命,都在權奸之掌握之中”,又精確分析了朝中形勢。蕭嘉穗從來沒想過當官,又說自己“無官守之責,卻似那閒雲野鶴,何天之不可飛耶”。

其後蕭嘉穗更是飄然遠去,可他的話卻影響了像是公孫勝、燕青、李俊等十幾個好漢,讓他們最終都得以善終。

再說費保,他是“太湖四傑”之一,和倪雲、卜青、狄成居住在太湖榆柳莊,後來和李俊結識,一行人在太湖小結義。

費保早算定,宋江一夥功成名就之後,必定要被奸臣所害,所以就提前建議李俊,“聚集幾人水手,江海內尋個淨辦處安身,以終天年”,這一步路跳出了招安和繼續落草的規律,對李俊來說無疑是最好的路。

剿滅完方臘,李俊三人了結了梁山兄弟的結義之情。在返回途中,李俊詐中風疾,懇請宋江留下童威、童勐照料,隨後就去了榆柳莊找到費保四人。他們打造船隻出海,建立了自己的一片天地,李俊成為暹羅國之主。李俊再出海稱王,成為一條真龍,一切都是源自於費保的造就。

最後再說許貫忠,他是燕青的舊友,文武雙全。宋江征討遼國返回路過雙林鎮時遇見了他,邀請他一同前往朝廷,許貫忠以家有老母拒絕了,只是把燕青叫回家中敘了下舊情。

許貫忠拒絕宋江是因為他早已看透奸黨專權,矇蔽皇帝。燕青在他家中再次勸說他入朝為官,他再次以奸邪當道,妒賢嫉能拒絕了,並且勸說燕青飛鳥盡、良弓藏,“功成名就之日,也宜尋個退步”。燕青點頭感嘆了一番,也是自此燕青心中,再也沒有了去京城討個出身的想法。

以上三人都是難得的有識之士,不僅頭腦清楚,又能看清局勢,可比所謂的智多星強出了好幾倍。但蕭嘉穗、費保二人,要麼不知具體蹤跡,要麼遠在天邊,穆栩一時請不到他們,只有許貫忠離得不遠,是最容易見到的。

到了雙林鎮,穆栩問了好幾人,發現認得許貫忠的人不少,可知道他居所的卻不多。就在穆栩猶豫是否要去找燕青引薦時,卻意外從一個酒家那裡得知,他們店經常要給許貫忠送酒,因而識得那裡的路徑。

穆栩當即大喜,賞了那酒家一些銀子,問清楚許貫忠住所,和武松打馬出了雙林鎮,往西北小路而行。

過了些村舍林崗,和山僻曲折的路,又行了十數里,來到處山峰挺拔,溪澗澄清的地界,再往裡走,轉過幾個山嘴,來到一個山凹裡,卻有三四里方圓平曠的所在。樹木叢中,隱約可見兩三處草舍。內中有幾間向南傍溪的茅舍,門外竹籬圍繞,柴扉半掩,修竹蒼松,丹楓翠柏,森密前後。

聽到籬笆外傳來馬蹄聲,竹籬內,一個正餵雞的黃髮村童,急忙放下手裡的簸箕,跑到門外駐足觀看。

二人來到近前翻身下馬,穆栩笑著問那童子,“此處可是許先生居所?”

那童子呆愣愣的看著穆栩,好半晌才點了下頭,卻不發一語,穆栩只得又問,“先生可在家,若在的話,麻煩小哥通報一聲,就說有客前來拜訪。”

不等那童子回話,房舍裡忽然出來一人,遠遠的就問道,“不知客人打哪裡來,尋小生何事?”

二人定睛看去,就見那人生的,目炯雙童,眉分八字。七尺長短身材,三牙掩口髭鬚。戴一頂烏縐紗抹眉頭巾,穿一領沿邊褐布道服。系一條雜呂公,著一雙方頭青布履。

穆栩心知這人必是許貫忠無疑,當下將馬交給武松看顧,自個繞過那小童,進入院內,離許貫忠五六米遠時,躬身拜了一禮,口中稱道,

“在下樑山穆栩,久聞先生賢名,今日特來拜會!”

許貫忠一怔,忙回了一禮,說道,“竟是穆寨主方面,小生失禮了,快請和那位好漢進來一敘。”

說著,又命小童將馬兒牽到草廬後面,尋些草料餵養,他親自領著穆栩兩人來到間東邊的草廬,請二人席地而坐,一面斟茶,一面道,

“山野小居,招待不周,還請見諒。”

二人連道無妨,接著就聽貫忠問道,“寨主不在山東替天行道,如何到了大名府,又是從何處知道小可的?”

穆栩先將武松的事說了,聽得許貫忠一陣嘆息,又道,“在下偶然聽聞先生大名,此番路過大名府,特意前來拜會,還請先生不吝指教。”

許貫忠道,“小生不過一村野陋夫,見識淺薄,怎敢在寨主面前胡言亂語?”

“先生何出此自謙之語,正所謂荒野遺賢,在下此來,是誠心請教,還請先生萬勿推辭!”穆栩起身鄭重行了一禮,正色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