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悅溪貼著右邊的轎壁坐定,雙手撐在身側,時而用餘光睥睨著一側的秦淮瑾。

轎攆外面轎伕們說話的聲音聲聲入耳。

“秦管家,這公子怎麼會讓一個陌生的女子上轎攆呢?”

“管好你們的事情,公子最不喜歡下人多話,若是被公子聽到發了火,到時候我可幫不了你們。”

聞言,幾個轎伕面面相覷,立即收住話頭,不再多言。

杜悅溪都聽到了,她自然知道秦淮瑾也聽到了。

不過後者始終靠在轎攆上,半眯著眼睛,一言不發,瞧那樣子似乎對外面的聲音並不關心。

或許是因為還沒有把他的纓絡修補好,杜悅溪在他面前總是有些小心翼翼,她可算是瞭解了什麼叫做吃人嘴軟,拿人手短。

不過就是一個纓絡,自己卻老是覺得欠了他什麼一樣。

思量再三,杜悅溪決定率先打破兩人之間的尷尬。

她抿著下嘴唇,別過頭:“這位公子,咱們見了這麼多次,也算認識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呢?”

後者悄無聲息,安靜地閉著眼睛,瞧那樣子像是已經入定了,根本無心回答杜悅溪的問題。

杜悅溪頓感委屈,小嘴一下子撅了起來。

一股無明業火自心底猛然湧動而起,若不是顧及著自己還欠他一隻纓絡未還,杜悅溪現在就想衝上去給他來兩巴掌。

眼看著秦淮瑾不說話,杜悅溪翻了個白眼,雙手環在身前,氣鼓鼓地別過頭,在心中暗自咒罵:高冷什麼?一會兒下了轎子踩你一腳泥,我看你還怎麼高冷!

正想著,忽聽身後傳來秦淮瑾淡然的聲音:“秦淮瑾,你若是願意可以隨他們叫我一聲阿瑾。”

“阿瑾?”杜悅溪重複著秦淮瑾的話,心頭的情緒頓時消失不見。

她側著眼盯著秦淮瑾,後者依舊閉著眼睛,手裡的盤珠還在轉動,僅僅從他淡然的臉上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他說自己可以隨“他們”叫他一聲阿瑾,可杜悅溪耳聽著他身邊的人,都恭恭敬敬地喚他一聲公子,哪裡有人敢叫他阿瑾?

想必這是他的家裡人才敢這麼叫他吧?

就在杜悅溪天人交戰,不知在想什麼的時候,秦淮瑾緩緩睜開眼。

視線所及之處,恰好看到杜悅溪抿著下唇,一雙秀氣的眉心擰在一起,小手抵在長椅上,手指節泛著白,瞧那樣子不知在想什麼。

她的鼻樑很高,使得她的臉頰從側面看上去有著天生的優勢,精緻得好像是番邦女子一般。

額娘也有一半的番邦血統,兒時秦淮瑾總是喜歡坐在額孃的側面,看她的側臉。

說來真是奇怪,這女子的身上似乎總是有額孃的影子。

就連額娘那隻纓絡居然也能被她鬼使神差地帶走,難不成這是額孃的啟示?

想著,秦淮瑾幾乎是不受控制地問道:“上次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為什麼會去舞坊跳舞。”

許是因為兩人的關係又近了一些,杜悅溪對他也沒有那麼防備了。

聽到秦淮瑾的問題,杜悅溪只是垂著腦袋,沉吟片刻便道:“我要進京。”

聞言,秦淮瑾雙眼唰地瞪大,下一秒卻恢復了正常。

他打量著杜悅溪,一肚子的話想問,可到了嘴邊卻變成了一個簡單的“哦”。

杜悅溪卻開啟了話匣子:“我爹孃都走了,只留下我和弟弟。他們臨終前給我留了書信,讓我無論如何都要帶著弟弟去京城,投奔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