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東西砸了過來,打在我手邊,我以為有人挑釁,緩緩睜開眼。

“低血糖?把包子吃了。”清亮乾淨的嗓音響在耳邊,命令式語氣,一點不拖泥帶水,“以後記得吃早餐。”

我抬頭,只看到綁著高馬尾辮的後腦勺。

“謝謝。”我笑著道謝,把包子吃了。

心裡罵的是,多管閒事。

*

1980年9月5日星期五陰

我包裡放了個磁帶隨身聽。

放學的時候被人堵到了學校後巷,三個人,問我要錢,我覺得應該是我的隨身聽太招眼了。

錢肯定是不給的,架也肯定是要打的。

“勒索搶劫?”牆頭上,又傳來清亮乾淨嗓音,“高二4班的,我認得你們幾個。”

“汪主任,這裡有人帶頭勒索搶劫,抓到了是不是要退學處分?”

我抬頭,果然又看到了高馬尾辮,嘴裡叼著包豆奶,刺頭又囂張。

牆那邊就是學校操場,汪主任是誰我不知道,但是嗓門是真的難聽,咆哮式,“勒索搶劫?哪個班的什麼名字!給我站住一個都別跑!!”

仨癟三立馬就跑了,跑之前還對著馬尾辮惡狠狠揚言,“你給老子等著!”

“嗤!”馬尾辮輕鬆從兩米高的牆頭跳下來,離開前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白長那麼高個。”

我心情有點複雜。

她好像把我當成弱雞了?

馬尾辮很快跑遠,牆另一邊又傳來汪主任的咆哮,“宋月涼,你又翻牆——!”

開學一星期,我終於記住了馬尾辮的名字。

宋月涼。

*

1980年9月8日星期一晴

我最討厭的星期一。

今天前桌來得有點晚。

早讀過了人才到,依舊是高高的馬尾辮,走路的時候馬尾在身後晃來晃去。

她臉上有淤青,挺顯眼,可是她好像一點也不在乎,踩著鈴聲慢悠悠走進教室,依舊刺頭又囂張。

我拿筆頭輕輕戳她後背,“宋月涼,是不是高二4班那幾個找你麻煩了?是因為那天幫我嗎……”

“我打架跟你有什麼關係?”她一句話把我堵了回來。

這人不好相處。

但是很好玩。

下午放學,我堵了高二4班癟三三人組。

但是看到他們的時候,我找不到地方下手。

那三個人都頂著個豬頭,鼻青臉腫慘不忍睹,比宋月涼嚴重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