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梨從小內侍手中接過燈籠後,一群人已經走了過來,正是先前在月華殿參加宮宴的夫人小姐們,宋雲昭便在其中。

“嫂嫂。”

阿梨眼睛一亮,走到宋雲昭身邊後她迫不及待地展示著手裡的錦鯉燈籠,神情歡喜。

宋雲昭先是認真地將她全身上下打量了個遍,見她無事後這才放下心來,隨後才看了幾眼燈籠,由衷誇贊道:“真好看,我說你怎的一直沒回來,原來是在這猜燈謎了。”

阿梨聞言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旁邊有夫人笑著道:“本以為我們是最先來的,沒想到傅小姐已經得了一盞燈籠了,皇後娘娘聰慧,想出了這樣的猜燈謎與民同樂,每年這個時候,便數這個林子最熱鬧了。”

柳貴妃表面上與皇後娘娘一片和樂,然私底下明爭暗鬥從沒斷過,由柳貴妃所出的六公主蕭令儀對皇後自然沒有好感。

此刻聽見這位夫人對著皇後阿諛奉承,心中頗為不屑,但卻不敢明目張膽地反駁回去,只得拿了阿梨出氣,語氣嘲諷道:“一個傻子怕是連字都不認識,還能猜出燈謎,我才不信。”

她聲音不大不小,然而附近的幾人都聽見了,方才出聲的夫人神情一陣尷尬,下意識看向了宋雲昭。

宋雲昭牽住了阿梨的手以示安撫,隨後語氣淡淡道:“公主才華橫溢當聽過‘大智若愚’,阿梨日日在府中勤學苦練,這些個字自然是認識的。”

清陽郡主蕭元薴在一旁幫腔道:“六姑姑學識過人是皇祖父親口誇過的,這一成語她自然是聽說過。”

這話說得六公主自然不能否認,否則便顯得自己名不副實了,可若是承認自己聽過,那便是否定了自己先前說的話,自打嘴臉。

不管如何都不行,她被堵得說不出話來,只能對著宋雲昭與清陽郡主幹瞪眼,氣得漲紅了一張俏臉,隨後直接轉身與她們一行人分開了。

清陽郡主見狀嗤笑一聲,隨後上前挽住宋雲昭的胳膊,“嬸嬸,阿梨,咱們猜燈謎去。”省得再有不長眼的過來尋晦氣。

宋雲昭含笑應了一聲,隨後三人一起往梅林深處走去。

……

在梅林裡逗留了一會後時辰已經不早了,漆黑的天幕下飄起了雪粒子,氣溫也越來越低,凜冽的寒風如刀子般割著面板。

已經陸陸續續有人開始出宮了,宋雲昭見狀便與清陽郡主告別,隨後帶著阿梨與母親家人們一起往宮外走。

半道上遇見了宣平侯一行人,宋雲昭下意識看向對面的傅寒關,他似乎是飲了不少的酒,白皙的面頰泛著一層薄紅,一雙深邃烏黑的眼睛裡卻沒有絲毫的醉意,清冷依舊。

捕捉到她的目光,男人唇角微勾,眸低流露出一絲柔軟的笑意。

一行人彙合後便往宮門口去,待到了那裡時,車夫已經駕了馬車在旁邊候著了。

與母親告別後,宋雲昭正準備登上馬車時,便聽見一道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傳來,她下意識回頭看過去。

只見是一個下人打扮的小廝徑直跑向旁邊母親的馬車,隨後語氣慌亂道:“侯爺,夫人,大少夫人發動了,老夫人命奴才趕緊來給您們送個信。”

聽完小廝的話後,宋雲祈霎時酒醒了大半,他先前本是騎馬跟在馬車旁過來的,此刻見長隨將馬牽了過來,他一把奪過韁繩翻身上馬。

馬兒嘶鳴了一聲,隨後便如離弦的箭一般沖了出去。

宋雲昭模模糊糊聽見了小廝的話,心中隱隱有了猜測,她連忙上前詢問道:“阿孃,可是大嫂要生了?”

前世大嫂便是在上元節的晚上發動的,當時母親與嬸嬸們也進宮參加晚宴了,索性府裡有祖母坐鎮,下人們訓練有素絲毫不亂,大嫂最後在黎明之際平安産下一女。

崔氏連忙道:“沒錯,知道你擔心阿瀠,只是現在雪天路滑的,你先與臨淵回家去吧,待你大嫂生産過後我立刻讓下人去給你送信。”

見母親儼然一顆心都跟著大哥飛去了府裡,宋雲昭便沒再多說什麼,只得上了馬車先回將軍府。

盡管知道大嫂最後會母女平安,但一回想起前世她曾在外面聽到的那痛苦的叫喊聲,宋雲昭一顆心頓時又揪了起來。

彼時她正在家中備嫁,只等過不了多久便要嫁入瑞王府,在聽到大嫂不堪忍受的聲音後,她這才知道女子生産有多艱難不易,想到過不了多久她也要經歷一番,一時之間心中不由得惴惴。

坐在她身旁的傅寒關見她臉色有些發白,以為是擔心所致,便伸出大掌去握住她垂放在膝上的小手,無聲安撫。

一旁的阿梨敏感察覺到車廂裡的氛圍有些凝重,便乖巧地坐著不出聲,明亮的雙眸盯著放在膝上的那盞錦鯉燈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