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已經沒有資源用來取暖了。

這時,倒在血泊中的安東尼掙扎著起身,竟然重新坐回了原先的位置,用他那皮開肉綻的後背再一次將縫隙堵死,最後朝小安妮溫柔的笑了笑,然後再也沒有睜開雙眼。

安東尼大叔曾是小安妮一家在庇護所的鄰居,最喜歡用毛茸茸的鬍子扎她,小姑娘可不樂意了,但此刻小安妮說什麼也不願離開那一地早已凝固的血跡。

船艙內的難民們都是工友,對於安東尼的犧牲,一直沉默著,迴避著,感激著。

又過了一會兒,小安妮挪了挪身子,嬌聲道:“媽媽,熱……”

這不是人即將被凍死時的幻覺,而是真的感覺到了熱,不光是小安妮,船艙內擁擠的難民們都感到了急速升高的溫度。

開始他們還願意舒服的呻吟一聲,但很快便被熱的意識模糊汗流浹背,環境從一個極端轉為了另一個極端,險些要了所有人的命。

就在這時,安東尼的身體忽然歪倒在一旁,重新露出背後的縫隙,以及外面荒蕪的紅色世界,一陣熱風灌進來,讓差點被蒸熟的難民們撐過了這一口氣。

這是哪裡?

小安妮茫然的望著外面的景色,這裡應該已經不是地球了吧……

運載艦艦橋內,此刻這裡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艦橋三面的舷窗已經全部爆裂,十幾名士兵手裡拿著步槍正朝外面瘋狂掃射著,視窗下面便是蜂擁上來阿拉奇甲蟲,這些臭蟲用身體堆起了一個緩坡,攀附上來企圖攻破人類的指揮中樞。

陸地運載艦為了保證航行視野,艦橋是必不可少的,船外的感測器早就被蟲子們拆的七零八落,所以儘管搖搖欲墜,艦橋都不能放棄。

為此,無數船員付出了生命,艦橋地板上已經堆滿了彈殼和鮮血,船員們在槍聲和嘶吼中繼續操作,麻木的用手抹掉飛濺到螢幕上的鮮血,踢開腳下擋路的屍體,扯著脖子與身邊的同伴吼叫著溝通。

很多運載艦的艦橋上已經換了一批人,但剩下的人依舊在堅守,也不知道該往哪開,就是跟著大部隊一直走啊走,彷彿要走到世界的盡頭。

“司令,我們一半的運載艦引擎過熱了!這鬼地方比地球熱得多,船上的裝置要扛不住了!”

因為北風聯盟設計這些運載艦時環境還是嚴寒的西伯利亞,裝置防凍倒是做了,但散熱系統顯然用的是較為低階的,能省下不少資源和空間。

這就導致艦載裝置來到紅石星這一炎熱環境後積熱散不出去,執行了數天之久的引擎組此刻就跟熔爐一樣,船員根本沒辦法在裡面工作,滾燙的引擎隨時都會拋錨。

像小安妮所在的外圍艙室都能感到酷熱,更不用說艦船核心中工作人員了。

此時最好的辦法就是停船降溫,可是一旦如此,外面那些阿拉奇甲蟲便會如履平地般的發起進攻,船上倖存的武裝力量根本撐不了多久,倉庫已經找不出更多彈藥來了……

“該死,神諭不是說會有人來救咱們嗎,還沒有回信嗎!是人是鬼都可以啊!”

“老大,咱們的天線早就被臭蟲們咬斷了啊……一共沒進行過幾次播報,以電磁波的速度,除非軌道上恰好有一支人來艦隊,不然……”

凶多吉少了。

北風聯盟的指揮員們徹底絕望了,原本被神秘莫測的神諭找上,還以為會迎來轉機,沒成想,只是換一個地方等死而已。

既然如此,還不如死在

故鄉的土地上……

“司令,13號艦拋錨了!咱們怎麼辦!”

高大的白人司令咒罵了幾句俚語,然後掏出懷裡的金屬酒壺吞下最後一口烈酒,惡狠狠道:“不跑了,這裡風景挺好,把艦隊靠攏在一起,所有還能動的人都去找武器,咱們斯拉夫人沒有孬種!”

“好嘞,老子早就不想跑了!”

“哈哈,尤里,我早就準備好鋼筋了,咱倆比比誰殺的蟲子多!”有人說著,從裝置櫃裡掏出兩根彎曲的螺紋鋼,上面還帶著綠色的蟲子血。

立刻有船員跑到舷窗處,奮力揮舞著手裡的令旗,命令立刻得到各艦艦長們的響應,一艘艘鉅艦開始減速轉向,轟鳴著朝拋錨的13號艦靠攏過去。

此時13號艦上的戰鬥已經打響。

沒有了外力干擾的阿拉奇甲蟲用盡全力撕扯,終於用碩大的巨顎撕開了陳舊的艦體外殼,其它幾隻甲蟲一擁而上,從不同方向瘋狂撕扯,瞬間將破口扯大,然後迫不及待的鑽進了船艙裡。

類似的情況發生在船體各個位置,高聳的艦橋首當其衝,直接被阿拉奇甲蟲掀翻開去,裡面的人類無一倖免,全部死在蟲子的巨顎之中。

船內走廊到處都有入侵進來的阿拉奇甲蟲,倖存的船員們拼盡全力抵抗,老式火藥子彈雖然能在對方身體上打出傷口,但卻很難殺死對方,士兵們反而被反撲的蟲子咬成兩截。

沒有槍械的人類就更慘烈了,他們只能用手裡的冷兵器去拼殺,往往七八個人才能捅死一隻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