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耕校長第一時間,把這個訊息告訴了辦公室包克仁主任和財務處謝處長,告訴了書記王書林。

大家一碰頭,為防止節外生枝,此事還必須保密。最好由陽光學校自己不動聲色地調檔,拿到一手鐵證再議。

王書林書記親自透過自己的關係,聯絡上省國土資源局和省檔案館,安排法制副校長李陽開車陪同王耕校長,前去調閱與這塊土地轉讓的相關檔案,包括以前最早的航拍圖。

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找到了省檔案館儲存的土地轉讓協議和四鄰邊界圖。最後,由省國土資源局出具檔案證實,當年三千元所買的5000畝土地,可以認定為土地出讓金,一下讓工讀學校這塊土地的所有權問題得到了澄清。

至於“十年動亂”時期造反派所做的無償劃撥,依據土地法和物權法,侵犯了所有權人的權益,應視為無效。

當王耕校長拿著省檔案館調閱的原始檔案和省國土資源局出具的檔案回來,立刻引發了山城市大院內外的震動。因為這5000畝土地後來又被當年的鄉政府賣給了十幾個相關單位。如果按現在的出讓地收益補償,也價值在七個億左右。這太誇張了,陽光學校一下子成為全市最富有的學校,這也是山城市大院內外都不願意看到的。

吳長安書記聽到了這一喜訊,第一時間就來到了陽光學校。

“還擔心沒有錢嗎?我來給司法局打個招呼,聘請全市最好的律師,為學校主張權利。即使沒有相關部門的支援,如果把這些權益索要回來,也不得了。我們爭取把陽光學校面向全省招生,爭取在校生突破2000人。”

市教育局杜局長得到了這一訊息,卻憂心忡忡地給王耕校長打來電話:“王校,這件事市裡和教育局都有些被動。分管市領導已經多次提醒我,手心手背都是肉,錢裝在左口袋和裝在右口袋有什麼區別?學校“十年動亂”期間被無償劃撥的就算了吧?至於後期那幾百畝地,你們想追回來也是很好的嘛!等你們拿到錢,教育局立刻啟動你們學校的新校址選定,併為你們蓋一座教學樓和學生宿舍樓。”

到底該聽誰的?自己的人事組織關係都還在教育局,領導的意見和臉面不能不顧及。可是回想自己上任的近半年來,所遇到的百般挫折與冷遇,王耕校長又實在不甘心。

然而,事情並沒有到此結束,那個礦石採選中心當時從工讀學校手中買了180畝地,而且支付了幾十萬元,剩下的200多萬元至今下落不明。而承辦此事的山城市土地局至今沒有任何說法,已經支付的幾十萬元也在教育局的賬戶上。

原來如此,王耕校長興沖沖地找到分管副局長孫識君。

“找啥?這幾年的公用經費不是撥給你們了嗎。”

原來好幾年,零打碎敲的撥給工讀學校的,是自己花自己的錢。敢情教育局就沒有給學校投入啊!行了,不指望已經過去的錢,但剩餘的錢能要回來吧?

孫識君副局長的答覆,如果能要回來你們就留下,因為這錢本身就是一筆糊塗賬,而且這個下馬的礦石採選中心的領導已經換了幾屆,找誰要去?

為此,王耕校長和王書林書記一起到了市土地局,看在王書林還是市公安局政治處副主任的面子上,市土地局劉局長很勉強地接見了兩位工讀學校的當家人。問起這筆糊塗賬,劉局長也是一問三不知,找了N多的藉口推諉,就是沒有一個明確的答覆。

而且從此以後王耕校長無論怎麼約,再也見不到這位手握大權的劉局長。並且這位劉局長還打電話給教育局的杜局長,請不要讓工讀學校的王耕校長來煩我,太影響我的工作了。

再去找這家礦石採選中心,幾經奔波,終於找到國資委的一位領導,這位國資委的領導姓龔,他很是同情工讀學校所遇到的困難,也理解的塊已經扯皮達十幾年的土地,可是無奈,人事更迭,產權變遷,現在雖然這家礦石採選中心掛在國資委的名下,但是卻沒有處分權,這塊地仍然由原礦石採選中心的大股東,一家上市的礦業公司持有。

再找,繼續找!最後王書林以公安局綜治調研的名義,兩人才進入這家森嚴的礦業公司,費盡口舌終於見到一位姓方的副總。

方副總人挺好,大鬍子,快人快語,一身整潔的工裝。

但是他卻表現得很為難。首先這家礦石採選中心已經下馬,作為不良資產的處置,必須由上市公司股東大會決定,並報董事會批准,這個手續沒有一年半載都走不完。

另外,據他的回憶,這筆購地款已經在當時的土地交易所完成,大部分款項已經支付。至於土地轉讓協議沒有執行到底,還有部分尾款未支付,主要原因還是礦石採選中心的專案下馬,繼續履行已經沒有意義。如果現在釐清這裡面的是是非非,光是原始檔案就夠查的,山城市土地局是肯定繞不開的。

大鬍子方總非常負責任,三天後,他打電話給王耕校長,說找到了當時收款收據。果然上面載明,已經向工讀學校支付轉讓款超過二百萬元,可是這筆錢到底去了哪呢,卻無人知道!

再到土地局相關部門查詢,這才知道土地交易所已經三年前機構整編被撤,完全實行市場化,已經脫鉤了。現在的土地交易所已經是民營企業,這筆爛賬根本不認。

找人不見,找錢不知。

好不容易翻出來的財富,一下子遇到了這麼多的關卡。

劃撥出去的不能要,拖欠的沒處要,王耕校長與王書林書記一下子如墮冰窖。好幾周的心血幾乎白費,好幾代的希望幾天之內又成為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