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童象的姥姥,真的給學校捐獻了兩萬元,童象也留下來了。

雖然不完全是錢的原因,書記王書林還是笑著問王耕校長:“是不是有些見錢眼開?”

“這錢不要白不要,至少可以解決半年的師生食宿雜費。”

當然,王耕還有一些深層次的考慮,陽光學校剛剛開辦,我們還沒有資格挑肥揀瘦。童象確實很麻煩,他的心智還是個孩子,完全沒有意識到他的這些行為已經遊走在犯罪的邊緣。正因為沒有邊界意識,所以很多惡作劇,他理解就是好玩。

我們可以選擇不要,但家庭沒有辦法拒絕。

如果我們看著一個人滑向泥坑,卻不願意伸出手來拉他一把,其實我們也在犯罪,是變相的縱容。

王耕校長的決定,在陽光學校師生中引起了很大的反響。

要老師,鮑揚主任,包括返聘的商書記都堅持一個觀點:如果要留下童象,那就必須要把禁閉室建起來。否則,全校任何一位老師在童象發瘋的時候,都沒有辦法能控制住他。而且對這些犯了錯誤的問題少年,現在學校連個冷靜反省的地方都沒有!

犯了錯誤關禁閉的做法,最早戰爭年代就可以看到,小兵張嘎當時因為與小胖鬥氣,堵了老鄉家的煙筒,而被關了禁閉。戰爭年代都可以,為什麼陽光學校現在就不可以呢?

王耕校長贊同建立禁閉室,還是那個老問題,就是建立什麼樣的禁閉室。

“要做,肯定要做籠式禁閉室,不能讓他們在裡面有活動的餘地。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能比失去自由更痛苦。”這是要老師一直以來的觀點。

“可以短暫地讓學生失去自由,但是我們不能夠限制他們的人身自由,否則我們也是違法的。”鮑揚老師還是挺明白的。

“做這樣的禁閉室,如果讓家長看到,心裡是什麼滋味?”商書記提出了反對意見,這實在是個吃不準的問題。“我們是不是可以單獨開一間屋,裡面放上床,放一張桌子,除了沒有電視,其他的和宿舍一樣……”

商書記還沒有說完,立刻被要老師打斷了。“商書記,那不是禁閉室,那是休息室。”

他接著說:“反正這個禁閉室,不搞籠式的,也要搞個受罪的,沒有窗戶、沒有桌椅板凳、沒有電燈,進去後至少餓上兩天的那種。”

“同志們,大家不要爭議了,這個問題就是討論到明天,也不會有結果,如果不信,我們把學校三十個老師召集起來,可能會有四十個建議。”王耕打斷了所有人的話,他停下來,看著幾位老師說:“我給大家提一個問題吧,如果你是一個父親,你看到自己的孩子掉到一個不太深的井裡,淹不死,但也上不來,想想我們應該怎麼辦?”

三人看著王耕校長。

王耕校長繼續說:“第一種,是位脾氣暴躁的父親,他會站在井邊大罵,罵完了,他會說,別人都沒有掉下去,為什麼你就掉下去了,活該!你自己想辦法爬上來,然後他揚長而去。”

王耕說完,鮑揚老師馬上問:“第二種呢?”

“第二種,這是一個很疼愛孩子的父親,一見到孩子落水,他會立刻大叫起來,救命,救命,快來人啊快來人,救救我的孩子,甚至馬上會去找繩子和竹竿,遞給孩子。”

“我肯定是第二種人,這是最好的辦法。”鮑揚老師看著王耕校長,“王校,你呢?”

“別急,還有第三種人。”王耕校長停了一下,繼續說:“第三種,這是和我們一樣的父親,他發現孩子不小心掉進井裡了,他會立即跳到井裡……”

“去救自己的孩子!”要老師大聲地說。

“不,這位父親他會對孩子說,來,我們一起想辦法,怎麼樣從井裡上去。”王耕校長說。

“這不可能,現實中沒有這樣的父親!”要老師說。

“有,你、我和鮑揚老師、商書記都是。在和孩子一起想辦法的過程中,重點是讓孩子記住教訓,總結出來我為什麼會掉到井裡,我們怎樣才能脫困?這種父親可能做法太另類,但是他所做的效果可能最好!這樣的教育效果才能讓孩子記住一輩子。”

“我同意王校長的意見。”商書記在一邊說,“其實,關於建禁閉室,和這個孩子掉在井裡,真的差不多。禁閉室如同這個井,如果我們不是想辦法去救孩子,而是不管不問,或者再極端點,再向井裡多放些水、扔幾塊石頭,把孩子淹個半死,那我們不也成了兇手?”

“對,這就是我想表達的意思!”王耕校長接著商書記的話,亮明瞭自己的態度。

“我明白了,就是光有一個禁閉室還不夠,還要配合有艱苦細緻的思想工作。禁閉室不在乎是什麼樣,在乎我們的工作到底如何開展?”鮑揚老師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