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始終沒離開門口。

事實上,他在等一個人。

剛到上海時,聽說虹口是日本人的聚集區,陶然懷揣匕首,先到了四川北街,尋找適合下手的目標。

晚上九點鐘的時候,一個日軍少佐獨自進了江戶麵館,忽然遇到了一個落單的佐官,陶然自然是不想輕易放過,隨後也跟了進去。

進了麵館,少佐要了一碗蕎麥麵,一邊吃麵一邊和老闆閒聊。

看得出,他是這裡的常客。

當天,陶然沒敢貿然動手。

少佐背靠著牆,能夠看到所有接近他的人,偷襲幾乎不可能。

接下來兩天,陶然發現,這名少佐每天都會在九點鐘的時候,獨自到江戶麵館,吃上一碗蕎麥麵,然後離開。

即便掌握了少佐的活動規律,陶然還是沒找到下手的機會。

住在申江公寓期間,陶然並沒有提起這件事。

因為他知道,許延麟肯定不會同意。

整天窩在家裡,陶然心裡就像長了草一樣,一刻也待不住了。

況且,這麼多天過去了,外面風平浪靜,就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這種情況其實很正常,兩個日本兵在虹口被殺,而虹口實際控制在日本人手裡,在自己的地盤出了事,他們沒理由進入租界搜捕。

覺得風聲過去了,陶然又想起了那名少佐。

之前不敢下手,是因為自己沒槍。

現在有了槍,怎麼能錯過這麼好的機會呢。

要知道,日軍軍銜制度十分嚴格,想要升到佐官一級,要麼是軍功卓著,要麼是身家顯赫的貴族子弟,例如赤木彥之那種。

如果能除掉一名佐官,不僅可以告慰父母的在天之靈,同時也是大功一件!

於是,陶然給許延麟留了字條,隻身前往四川北路的江戶麵館。

偷那輛腳踏車,是為了撤退時更便捷。

畢竟,四川北路位於虹口,距離日軍海軍陸戰隊司令部只有一街之隔。

鐺、鐺、鐺、鐺、鐺……

牆上的自鳴鐘響了九下。

過了一會,那名少佐和往常一樣,笑吟吟的邁步走了進來,對櫃檯裡的老闆說道:“大島君,晚上好。”

大島老闆趕忙從櫃檯裡轉出來:“山口少佐,晚上好。”

山口少佐就近坐了下來,摘掉白手套,把軍刀解下來放在桌上,四處看了看,說道:“家鄉的味道難以割捨,每天要是不吃上一碗蕎麥麵,感覺好像少了點什麼一樣。大島君,你說奇怪不奇怪?”

他和大島是同鄉,都是東京人。

每天來吃一碗蕎麥麵,一是當做宵夜,二是為了以解鄉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