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隨源豐走入房門,此地遠比安樂預想中的要狹小、昏暗,空氣中還瀰漫著一股灰塵的氣味。

正像是源豐所說的那樣,這裡已荒廢了許久,甚至被當做雜物間來使用。

“那是……大荒的神龕?”

安樂看著不遠處臺子上的一個小小神龕,不免有些錯愕:“這神祇,竟落魄到這種地步?”

承天塔中,對其他神祇供奉的場所,無一不恢弘浩大,極盡華美,處處彰顯信徒們的心意。

反觀大荒的祭堂不僅狹小逼仄,就連神龕都老舊不堪,顯然許久都無人問津。

“大荒在承天塔內一向鮮有人知,而這三年來,連提及祂的名諱也成了一種冥冥中的禁忌。”

“有信徒聲稱祂是個不祥的神祇,僅是個偽神,被天上的真神所厭棄,這種說法不知是由誰傳出,但卻在信徒中廣為流傳。”

源豐出言解釋道:“久而久之,信奉祂的人越來越來少,更無人來此地參拜。”

聞言,安樂若有所思:“禁忌……偽神……”

源豐又說道:“不過,也得益於這點,與大荒溝通無需像三年前那般複雜,你只需要在這裡潛心念誦祂的名諱,便能得到回應。”

簡單來說,在信徒眾多時,大荒或許懶得搭理一個普通的信徒,但在落魄後,隨便是誰來祈求,都能獲得回應。

這情況,倒更顯出大荒處境的淒涼。

安樂沒有猶豫,徑直走到神龕前,在一個蒲團上坐下。

“源道友,還請你替我護法。”

說完這句話後,安樂便閉上雙眼,在心中唸誦大荒的名諱。

望著他毫無防備的後背,源豐目光閃爍,似有幽暗流淌而過。

隨著心中的唸誦,安樂很快感覺到一道古老、蠻荒的注視,他的靈體似乎正在脫離肉身,飄向一處難以用語言形容的空間。

在無垠的深邃漆黑中,眾多靈光在靈體腳下形成了一條光帶,如橋樑般讓他與對方相連。

很快,安樂便影影綽綽的看見了祂的形象。

那是一片廣袤無垠的大陸,其上沒有人類、沒有城市,僅有跨越亙古的蠻荒,萬物都在以野蠻的姿態恣意生長,澎湃的生機和活力,令安樂都微微動容。

安樂還記得數萬年後見到的大荒,祂表面上千瘡百孔,漆黑的濁氣從孔洞中溢散出來,如同荒蕪的大漠,變得死寂而枯槁。

顯而易見,現在的大荒雖然已經開始衰落,但還沒有到將來那種瀕臨寂滅的程度。

事實上,安樂會想到與大荒溝通,正和他未來見到的景象有關。

大荒與天外的諸神有著本質上的不同。

天外諸神是收割大周的既得利益者,而大荒卻是受害者!

安樂有一個大膽的猜測,大荒原本才是這一方世界的原生神祇,所謂天元聖母、厚土帝君都是外神,祂們在收割大周子民的同時,也是在收割大荒的生機與活力!

這也就能解釋,為什麼數萬年後的大荒會變成那幅死寂的模樣。

至於“偽神”“禁忌”等說法,肯定也和外神分不開聯絡。

從某種意義上說,安樂和大荒有著共同的敵人,所以倘若能聯合祂的力量,對抗外神也就有了更大的勝算。

不多時,安樂與那片大陸間的距離越來越近,一道古老蠻荒的意識降臨而來。

與大寂滅魔主冰冷死寂的特質不同,這意識給安樂一種海納百川、包容萬物之感,似有野蠻的生機湧動,卻帶著隱隱的親和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