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淮南手上帶著鐐銬,面對著玻璃窗坐了下來,身上叮叮噹噹的鐵質碰撞聲清脆。

他坐定之後,手順著他的眼神拿起來了電話——那是監獄裡面給犯人和玻璃窗外設定的聯絡電話。

方淮南拿起電話之後把它貼近自己的耳邊,他一直保持低垂著的眼神,這時候才第一次看向了玻璃窗對面。

紅冠玉本來抱著好玩的心態才接的這場戲,甚至開拍之前她還嚼著口香糖。

在此刻之前,紅冠玉心裡對方淮南演技的評價一直是個挺不錯的演員,但也僅此而已了,娛樂圈好演員多得是,她對過戲的好演員也不少。

方淮南此前跟自己的幾場對手戲,既沒有情節衝突,也沒有情緒爆發,只能算是平平常常的戲份,她也只能感受到方淮南的功底不錯,但這個不錯具體能到什麼地步,紅冠玉就不清楚了。

知道此時此刻,她才真正見識到,一個頂級影帝修為的演員為了一場戲苦心準備了半個月的時間,最後到底能爆發出什麼樣的能量!

方淮南的眼神透過玻璃窗的阻隔,直直正視著紅冠玉的眼睛。

那個瞬間,紅冠玉感覺自己面前站著的不是演員方淮南,而是一個實實在在的對自己滿懷著愧疚與不捨的親人!

他的眼神滿懷愧疚,也充滿柔情。

寸頭的兇狠造型絲毫沒有影響方淮南的表演,反而更凸顯了此刻他飾演的兇徒角色內心的柔情瞬間。

方淮南的嘴角彎彎下垂,似笑也似哭:“媽……我現在挺踏實的,也不用折騰了。”

只一句臺詞,瞬間讓片場所有看戲看熱鬧的工作人員安靜了下來。

紅冠玉露在鏡頭裡的背影好似震了一下,苦澀的聲音隨著她扒著玻璃窗的動作傳出:“兒子,媽不會教育……媽有罪啊!”

她的聲音好像憑空蒼老了幾歲似的,配合著她佝僂身子的動作,在看不到臉的情況下,演起一個即將中年失兒的婦女居然毫無違和感!

方淮南沒想到紅冠玉居然能接的下來。

這場戲紅冠玉是沒有臺詞的,全靠她自己的發揮。

接戲這種事不是能念出臺詞就算完了,而是要根據對手戲演員的表演給出合適恰當的反應,這要求演員的情緒臺詞動作神態都得到位。

只會念臺詞的那不叫接戲,那叫搗亂。

方淮南本來也以為紅冠玉是來搗亂的,但是沒想到她居然能穩穩當當的根據自己的表演,說出了符合角色的臺詞。

要知道這可是他準備了半個月時間的戲啊!

方淮南不由得再次在心裡感慨紅冠玉這女人演戲天賦的強勁,要是能用點心在表演上,怎麼都能出一番成就。

方淮南感慨過後,再次沉浸角色的內心,悔恨與釋然同時出現在他的臉上,他被抓住的事情已成定局,接下來等待華子的將是短暫的牢獄生涯,以及……

死刑!

方淮南表情似哭也似笑。

這種交織的情緒是最考驗演員的能力的。

一旦演得不好,感人的情緒交織就會變成噁心觀眾的醜態,令觀眾看完了像吃了蒼蠅般的生理不適。

多一分變成濫煽情,少一分則不夠打動人心。

這場戲就連丁導都沒有給出自己的指導意見,完全任由方淮南的發揮,哪怕是導演畚斗都不敢輕易對這場戲指手畫腳。

但是方淮南拿捏的恰到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