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蕩蕩的街頭,破敗的店鋪與滿地狼藉的煙塵,整座清風鎮顯得無限淒涼頹敗。

仔細看去,雖是光天白日,鎮上卻無半個人影。

明明幾個時辰前,這裡還是人流熙攘,買賣吆喝,上千鎮民上街置買貨物,在此休養生息。

而這些男女老少,在日出後卻都通通消失不見了。

陳可音謹慎地打量著四下,別說是人了,連貓狗都未遇上一隻,人人都說這清風鎮是座妖靈鎮。

明明白日裡冷清無人,夜半時卻又偏是人滿為患,喧鬧鼎沸聲百里可聞。

據說每年因好奇來這兒的人上百千,卻很少有人能活著回去。陳可音撅了撅嘴,正想隨意尋間客棧歇息,卻猛地聽見身側傳來輕微響動。

警覺地側過身,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張俊美分明的臉,一個黑衣男子叼著根稻穗,此時正得意地看著她。

“你跟蹤我?!”陳可音惱羞成怒道。

男子輕蔑地搖了搖頭,順口吐掉稻穗立起身,快步走至她跟前負手道:“少自作多情,我不過也要來此罷了。”

陳可音氣惱地抬腿即走,急速走出幾步後一扭頭,那黑衣男子卻依舊如影隨形地跟在身後。

她心下惱火,不由得御起輕功又全力飛奔出幾步,不想一回頭,那張好看卻討厭的臉竟是依舊半步不離。

“你說你功夫又不行,聰明又不夠,我該拿你怎麼辦是好?”男子故作嫌棄地瞧著陳可音,雙眸裡卻是藏不住的滿足得意。

陳可音深吸了口氣,終耐下性子問:“既然如此,那又何必跟我到這裡?”

男子皺著眉看著她眼裡滿是輕蔑:“你還真當自己是回事。”

他眼眸如星,刀削般深刻的臉頰略凹陷,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

調侃嘲弄的模樣與尋常富家公子無異,可就是這樣一個乾淨少年,卻在幾年裡殺得江湖腥風血雨。

多少人恨不得飲他血,食他肉。

二人目光較量了許久,陳可音終敗下陣來,洩氣地轉身去找尋客棧。

黑衣男子無比自然地緊隨著她,二人穿梭在無人的街巷,直到日暮西沉,終尋到間乾淨的客棧住了進去。

男子全名李煜,仗著一身過硬的功夫遊走江湖,向來喜怒隨心,興致來了劫富濟貧懲惡揚善。

清風鎮的古怪之處,正在於白日無人,而每逢夜晚則買賣不斷。

傳說凡來此的人,都能用極其低廉的價格買到在外頭價值千金的貨品。哪怕豪宅良田,瓊脂美玉,甚至是稀世珍品也僅幾文錢罷了。

而傳聞的可怖之處,卻是凡入內的人都無法判斷光陰的流逝。

入市後,若是一炷香之內未及時離開,就將永遠困在集市,成為萬千攤販中的一人,直到接連拖延得百人誤了時辰受困於此,自己才能重返人世。

只可惜來此的凡人大多受不得價廉物美的誘惑,受困集市的越來越多,能夠脫險離開的卻越來越少,以至於每晚喧鬧聲聞百里。

外頭的人絞盡腦汁想進來,裡頭的人卻是費盡心機想出去,傳得多了,這個集市便被稱為靈市。

陳可音放置好隨身行李,望著窗外越發暗淡的天空,不由得瞧得出神。她心裡明瞭,等太陽完全消失,黑夜徹底降臨之時,便是時候可以入市了。

兩年來她上天入地打聽進入靈市的方法,只可惜毫無所獲。

因為即使能僥倖從靈市出來,也必定是拖了無數替死鬼留在裡頭。

這事多少不光彩,因此出來的人紛紛裝瘋賣傻,誰也不肯說明裡頭到底有些什麼。好不容易讓她尋到了這裡,卻是太多的情緒與心情,到了此刻反倒萬語千言不知從何說起。

人人來此都為一滿貪慾,只有她自始至終不過為見一人。

兩年前,那人只因她隨口一言,義無反顧轉身踏入靈市,為她找尋罕見的碧血瑪瑙。

兩年中多少個溼漉漉的夢裡,她都能見到他幽深的眼眸與柔軟的笑意,彷彿流光入夢,而他從不曾遠離。

縱使光陰流轉,物是人非,她卻依然想救他出去,或是陪他永遠留在那裡。

奇珍異寶還是瑞獸神兵,終不如三千繁華你在我身邊而已。

夜空清亮,一輪圓月如明鏡高懸。

清風鎮上逐漸開始有人流湧動,紅豔豔的燈籠從街頭一路亮到了街尾,買賣吆喝聲不絕於耳。

細看之下,卻是賣家眾多,吆喝不止,費盡唇舌,只是任憑舌燦蓮花卻無奈買客稀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