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樹忽然捧起無數的光潔,向那黑暗馳去,而瀰漫的帶著殺伐氣的黑色霧幕只是延緩了一些,並沒有停下來的趨勢。

林晨一動不動,意識在黑暗與楓樹之間晃悠和停留,天空像有一個龐大的漏斗,浩瀚雲氣降下來,如同相差一秒鐘,他再次消失。

“這裡是哪裡……”

林晨邁著腳,低著頭,以為自己在大街上走,事實上他確實在走,也確信身邊的風景,是以往印象中的一種城市樣子,繁華的商業大街,林立的高樓大廈,只不過駭人的是它們都是黑黢黢的,模樣比煤炭只差了一些。

他看不到更遠的地方,像有什麼東西阻擋住,迫使目光停留在一種感性察覺上,“怎麼沒有人呢?”,顧不得這個問題,林晨沿著這條路一直走著。

……

空洞的腳步聲在這樣詭譎的場景裡迴盪著,路燈此時格外醒目,醒目到林晨只是看了一眼,路燈就一個個亮了起來,而他也想起了時間。

時間是什麼,一種虛假的座標系?可以存在和扭曲的物質,抑或是人類帶著情感與記憶的東西?

林晨想不明白這個概念,只覺得忘記了很多事情,而往前走的念頭,出乎意料地帶著一些神聖感,顯得本能也只是輔佐。

路燈亮的感覺,像深海里閃爍的微光,或者什麼科研巨輪投下的探照機器,空氣猶如細膩的幾乎透明的草地,在這種光下輕輕搖擺。

林晨聽到了打鼾的聲音,這是除了他自己的腳步聲,和本能直覺的呼吸聲外,聽到的第三種聲音。

打鼾聲漸漸連綿起來,遠近的玻璃樓面如脆紙殼般立在宇宙的虛空裡,而讓打鼾聲顯得神秘莫測。

淺藍色的天空像一層薄毯,不十分精密的星星隨意布著,以至於他也有些睏意。

走到城市的盡頭,林晨恍覺打鼾聲的消失,與此不同的是,密密麻麻的穿著睡服的人從身後的城市各處湧了出來,雖然都閉著眼睛,睡意沉沉,但方向卻是相同。

林晨因為走在最前面,而且頭腦還算清醒,就開始奔跑起來,他怕被人群碾沒了。

只是跑起來,林晨才知道自己的速度有多快,他輕易來到千里之外的地方,再朝著人群去的方向走去,不久,林晨被眼前的一幕震撼住了:一道從空中綻裂下的巨大縫隙,靜默莊嚴,沒有來由的神聖感,讓林晨心底發毛,而穿著睡衣的人群摩肩擦踵,過不多久也走到跟前,走進裂縫裡消失不見。

可能是見怪不怪了,林晨並沒有覺得十分吃驚,也沒有跟隨的意思,他沿著原路返回了。返回的途中,林晨沒有費什麼力氣到了城市的邊緣,此時的城市宛若岩石上的一泓清泉,虹光與霓彩密集排布,十分制住人們對夜空的普遍趣味似的,顯得賞玩實在大失意興。

無數絢爛光影懸停在城市的上空,一時間像部分彩虹倒灌在一個晶瑩的杯子裡,像春天的蒼穹投下一抹蒼翠接引飛鳥,林晨看得如痴如醉。

光影應該是人的影子,他們虛立在空中,各自身後光彩閃耀,再往細裡看,又像萬花筒般異彩紛呈。

天空中有一頭巨大的鯨魚在高遠的地方遊弋,帶著繁星明滅,如真如幻。

“人生何須分殊道,星空有川各自流。”林晨不自覺地喟嘆道,心神隨著鯨魚似夢遊了一番,閃閃稀星,點點位移,雲散風湧,謳歌難盡。

他聽到一句話,語氣久遠得彷彿內容來自早已失落的羊皮紙。他聽到了一個詞彙,“光芒海” 。

“光芒海……”

沒有聖召臨身的感動,也不覺得撿到了奇異浮誇的故事邊角,林晨想得清楚,如果黑暗是真切的一種存在,光芒必然就是更為真切,而光芒海是什麼,他還摸不著頭腦。

他的腦海裡出現一抹天藍色,也許是大海,波光粼粼的大海,天空長滿藍色的花木與野草,最自由的魚兒,能從大海游到天空的深處。

一滴雨落下來,林晨閉眼敞開身體裡的沙漠,不知什麼時候,手裡有一柄青色的長劍,一米來長,劍鋒銳利,一念之間,公園裡塌陷的空間裂縫和許多屍鬼們皆成光照下的塵埃。

……

林晨醒了過來,他頭上還遮著電路布,遊戲應該是結束了,一股難以言狀的痠痛和飢餓感從全身各個地方傳來,讓他差點暈了過去。

憑藉強大的意志力,林晨克服了這個困難,他艱難地從包廂的床位上離開,花了十分鐘左右的時間站穩,然後掏出手機發出一段訊息。定了定神,他走出網咖包廂,此時雖然是黑夜,網咖居然一個人都沒有,他找到出口,卻發現門被鎖死了。

打量了下週圍,這裡的電子裝置明顯比以前少了很多,林晨在一臺電腦上,果然找到了這家網咖被收購的資訊,現在的狀態處於新買家的擱置狀態中,至於什麼買家卻不清楚。

找到頂樓的路,林晨從網咖的牆面攀下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