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你想投降嗎?”馬尚如居高臨下說道。

“不,我只是好奇,佛教極禁殺性,怎麼出了你這個玩意兒?”

“不殺人,不成佛。你這樣成不了佛的。”

“也比你心中一座鬼佛要強。”

“鬼即是鬼,佛即是佛,何來鬼佛,林晨你著相太深,會有虛妄之毒。”

“我虛妄不虛妄你管不著,我相信你沒有在佛前懺悔過,甚至很久沒有懺悔了。”

兩人打得地面煙塵四起,直到這句話,馬尚如才停下來若有所思,林晨隨即抓住機會休息。

“靜聽蓮慧。”

馬尚如像看見一朵脆弱的白蓮花,在荷塘裡隨風招搖,他的內心最底層開始搖動,然後看見數不勝數的白蓮花,鋪滿池塘。大風越發強橫,蓮花似乎頃刻間就會毀掉,他的內心也會隨之崩塌,只剩一雙內視自我的眼睛,最後雙眼會汙濁掉,一灘空虛,靈魂半點也不剩。

林晨不敢置信地看著馬尚如,有一瞬間他看到他單純的一面,像一個山裡的野猴子,專門採摘鮮果和撿拾野墳的供品飽腹。

他同時也看到馬尚如身上有一把沾滿汙血的匕首,這匕首似乎在啜飲他的血液,又給他力量,只要林晨走過去拔掉它,眼前這個人就會豁然開朗,心性回覆善良。

遲疑了一秒,他的胸膛連遭重擊,一口熱血湧上喉頭,林晨知道自己無力再戰。

“走!”

林晨飛速來到夢蒂身邊,背起她就跑。林晨對古廢區算不上陌生,各種廢料堆積,岔道也是不見其窮,他倆迅速遁入,消失不見。

硬幣和信條早就丟棄,甚至拿過的手,也因為打鬥中的刻意,血肉模糊。林晨不相信自己的直覺和理性會有問題。

“佛曰:‘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馬尚如看見林晨和夢蒂消失,罕見地露出一絲冷笑。

這片廢墟原來有過監獄和佛教,馬尚如喜歡這片地方,在趨藍市的籌建計劃裡運用馬家的手段動了手腳,提案上說明,如果趨藍市沒有一片廢墟作為紀念,那麼居民們乃至其他地方的人,都會嚮往建設過剩,不知道城市的過去,怎麼了解它的將來。

事實上這是馬譚德的主意,而廢墟的一端延伸到極高的陡崖,其中埋葬著不知道多少惡鬼和冤魂。馬尚如對這片廢墟十分投味,自覺對林晨的品性瞭如指掌,他甚至知道一種路線,不需要半個小時,他就能找到,並且殺滅兩人。

身形一轉,馬尚如原地消失了。

……

雜亂的廢棄建築和廢品廢料橫七豎八,陰風在其中亂灌,林晨神情有些恍惚,彷彿有許多黑影和資訊闖進他的腦海,不由得他腳步虛浮起來,沒有方向的絕望感油然而生。

這些黑影和資訊帶著慘烈和腐壞的意志,像要捅穿他的腦子,佔據他的身體並破體而出,林晨頓感不寒而慄。

他想起了球場上打籃球的時候,那時候自己明明第一次打球,卻覺得如魚得水。

“如魚得水。”林晨心中重複了這幾個字。

眼前倏然開朗,這些那些,大概是這片土地的挫折,或者一段經歷,時光荏苒,這些東西都會一併消逝,甚至是後來者的養分。

“你說我們能不能逃得過?”林晨笑著對背上的夢蒂說道,他心裡想著自己右臂骨折,胸腔出血,身體受傷嚴重,加上沉重的疲乏,恐怕難以支撐太久。

“我相信你。”

“好。我和你說一下現狀。我跑的地方有很多區域劃分,充滿文化和資訊碎片,甚至好幾個焰口似的陰影擱那裡叫喚,馬尚如很可能已經瞭解我性格為人,不超過 10 分鐘他就會找到我,哪怕選定不止一個方向,最後不是死路就是死路。”

夢蒂的聲音忽然變低,也不再冷靜,仍然細聲說道:

“殉情吧,跟你死一塊。”

“別,我們還年輕。”

……

追蹤了一個多小時,馬尚如發現,或者了明,這兩人已經逃走了,甚至他的魂催掌所擊的特殊體息也沒有了。

“終歸死路一條。”馬尚如沉下臉,低聲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