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淮安,我...我好像快記不清你的樣子了...」

五年時間匆匆,夏天早已經從小鎮來到了沿海城市居住,尋了個戲班子,重新幹起了老本行。

剛開始因為逃難,瘦骨嶙峋,若非在班主面前亮了亮嗓,爭取到了一個打雜的位置,恐怕這裡也是待不下去。

如今,身子骨逐漸養回來了點,雖說早些年天寒凍得腿骨經受不住長時間的站立,便會鑽心的痛,但至少能夠登臺了。

重回戲臺,唱著熟悉的崑曲,只是曾經每日歡喜來看她的鐘漱玉不在了,那個在農家院子裡看自己唱《長生殿》的季淮安也不在了。

除卻崑曲,她還得為了迎合觀眾唱北方傳來京劇,剛開始練並不順暢,但她只為了擴大名聲,不得不分日夜地訓練。

時間匆匆,好在是夠得上登臺的份了。

臺上戲子唱戲觀眾追捧之下,在外人看來顯得無限風光,然而,戲子終究只是戲子,真正的權貴只會將其看做一個能否利用的物件。

經過這些年的發酵,原本的地方勢力最終被兩支隊伍取代,其中一個是由工農階層率領,另一個則是依附於國外勢力提供的武器所建,與此同時,東北部海面一小島上的軍隊開始入侵。

由此形成了表面大陸兩股勢力打外來入侵者的場景,實際上,這兩支隊伍也在互相防備。

雖然勢力少了很多,但輻射範圍和對普通人民生活的威脅更大了。

已經到了全民抗戰時期。

37的迴歸,讓夏天重新擁有了過往幾個世界的記憶,雖然還比較模糊,但正是因為如此,才對季淮安一直念念不忘,每每想起,胸口就是一陣撕扯的疼痛。

傍晚,夏天匆匆吃完飯便回到了房間,現在的她借住在戲園子隔壁的一個院子裡,和戲班子其他的師姐妹們合租,每人一間房,房門一關,倒也安靜。

從藏在被褥底下的木匣子開啟,裡面放了一封信和一柄泛黃的摺扇。

信封上面邊邊角角已有了毛邊,中間的「夏天親啟」更是有了年月。

這是當年手榴彈爆炸後,夏天時隔幾日,返回院子後,從季淮安屋子裡找到的東西。

夏天:

展信佳,見字如晤。

信寫得匆忙,原諒我字跡潦草,文不達意,實屬抱歉。

猶記得初次見面的那一天,我端著姿態,對你不屑,實在悔恨。

時間匆匆,不過兩年,我已經從將軍府二公子變成了需要你照顧的廢物,說真的,我其實很開心。

開心有你,你一直能陪在我身邊。

這場戰亂不知何時才能結束,我從家裡曾帶出來一根玉簪,那是我唯一值錢的物件了,藏在家裡床板底下,如果你需要,可以拿走,這是我能給你的唯一幫助。

夏天,可以的話,找個安穩的地方住下吧,我看村尾林家那位不錯,有時候我會去和他說道兩句,品性端良,家中尚有餘財,即便是亂世也能顧你。

不知為何,總覺得你我間的相處太匆匆,如果早些遇見,不是在這紛亂世間,我想,我真的會喜歡上你。

你本就是驕傲的人,站在戲臺上受人欣賞,不該為了我去做那等粗使活計,如今沒了我,怕是真脫離苦海了。

我這一生,做過太多的悔事,如今能解脫算是幸事,你莫要為我傷心。

我名叫淮安,卻沒做過一件讓家裡安心的事,這臨走之際要還不能做件事,怕是我父親母親都不答應。

不知不覺說了這些,思緒混亂,我也沒機會重新再書寫一遍。

夏天,只願你今後平安喜樂,幸福安康。

季淮安

寫於象鎮

夏天捏著信紙的手不斷縮緊,信紙早已被淚水浸溼,上面的字跡很快被暈染開來,她像是驚到了般,慌忙伸手擦乾眼淚,小心翼翼地將信紙鋪平,再沿著摺痕重新裝進信封,最終放在了離心口最近的衣服口袋內。

季淮安,季淮安,念在嘴邊都讓人心生愛意。

夏天痴痴地念著這個名字,從一個世界穿到另一個世界不斷地尋找,只為了有一世能常伴相守。

她想他能跟自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