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璋回到後院,兀自覺得憋屈難忍,他堂堂益州州牧,能夠調動的兵馬錢糧竟然如此之少,無論是調兵遣將還是籌集錢糧,處處都要受人掣肘。

當年劉焉向靈帝建言恢復光武帝時期被廢除的州牧制度,靈帝採納了劉焉的建議,並將州牧制度改革,使其職權更加強大,劉焉也成為了東漢末年第一個州牧。

靈帝當初採納劉焉建議的初衷,是讓自己信任的宗室和親信擔任州牧,對於處於混亂的州郡給與強力的控制,以達到快速平定地方叛亂,加強對地方州郡的控制,總結成一句話就是「以重臣鎮有亂諸州」。

只不過現實狠狠的打了靈帝的臉,原本想要控制地方的州牧制度,讓地方獲得了更大的權勢,形成尾大不掉的局面,天下也更加混亂。

靈帝最信任的宗室劉焉當上了益州牧之後,果然靠著隨他一起入川的文武大將,迅速在益州鎮壓豪強,扶植自己的勢力,在益州站穩腳跟。然而劉焉在坐穩益州牧之後,便謊稱米賊猖獗,使者不通,斷絕了與朝廷的聯絡。

當時劉焉為了震懾益州豪族,一連殺了以王鹹、李權為首的十餘個豪強勢力,後來又將迎接他入川的從事賈龍、犍為太守任岐等實權人物殺害,徹底鎮壓了反對勢力,自此益州便在劉焉的領導下,成為了半獨立的狀態,無論是董卓亂政還是天下大亂,劉焉對外始終奉行閉門自保的政策,同時對內鎮壓豪族,培養鞏固自身實力。

當時的劉焉野心膨脹,甚至擅自打造天子車駕,荊州劉表聽說之後,上書朝廷揭發劉焉意圖不軌,劉焉知道此事,自此益州與荊州交惡。:

劉焉的實力並不足以稱帝,被劉表看破之後,劉焉便開始稱病,天子為了拉攏安撫劉焉,讓其重歸朝廷,不僅沒有降罪劉焉,還將劉焉在京城的兒子劉璋派到益州探病,劉焉再一次給了天子一個響亮的耳光,不僅沒有回心轉意,還將劉璋留在益州,不再返回京城。

興平元年(194年),劉焉的長子劉範、次子劉誕聯絡西涼軍想要偷襲長安,東窗事發,二子皆死於非命,議郎龐羲乘亂救下了劉範和劉誕的子女,並將其送到益州,龐羲因此得到劉焉的信重。沒過多久,劉焉便因為傷感二子之死,加上益州災禍頻發,劉焉以為是上天降罪,心懷憂懼,當年便發背瘡而亡。

劉焉有野心,有眼光,有手段,將益州的反對勢力壓得抬不起頭來,若是他再活十年,只怕反對派會被其趕盡殺絕,只可惜上天沒有給他這個時間。

劉焉死後,其子劉璋繼承益州州牧,劉璋是劉焉幼子,自小被家中父兄溺愛,這使得他並沒有父兄的野心和手段,為人懦弱多疑,缺乏威信,導致的益州大權旁落。

益州豪強趙韙初時積極擁護劉璋,贏得了劉璋的信賴,劉璋將其封為徵東中郎將,趙韙鎮壓了益州將領沈彌、婁發發動的叛亂,甘寧也是那時候受到牽連才逃出益州。

趙韙平息了叛亂,劉璋對其更加信任,他大權在握,作為本地豪強,在益州頗得人心,當時劉璋的直屬軍東州軍軍紀敗壞,劉璋不能治軍,導致東州軍為禍成都,民心盡失。

趙韙見益州民怨沸騰,覺得時機一到,於建安五年(200年)發動叛亂,可惜趙韙雖然有些名望,但手下並無能臣大將,無將不成軍,叛軍被擁護劉璋的吳懿、龐羲等東州派將領率領東州兵擊敗,趙韙死於江州。

趙韙的叛亂雖然被鎮壓,但此時的益州早已經不是劉焉在的時候,益州本土派聯合豪強,佔據州郡,對劉璋的命令陽奉陰違。

劉璋對此十分氣憤,但又不敢與反對派撕破臉皮,這時候劉焉時期便依附於益州的漢中張魯日益驕縱,公然拒絕劉璋的號令,劉璋大怒,將留在成都的張魯母親和弟弟全部殺害。

張魯原

為劉焉部下,奉劉焉之命攻殺了當時的漢中太守,佔據了漢中,劉焉當時糊弄朝廷的米賊,其實就是他的自己人。

劉焉在時雙方關係保持的不錯,據傳是因為張魯之母與劉焉關係匪淺,劉璋對張魯之母便極為敵視,殺害張魯母親和弟弟,劉璋未嘗沒有公報私仇的用意。

張魯得知母親弟弟被劉璋殺害,立刻翻臉,發兵攻打益州,劉璋以為漢中不過一郡之地,不足為懼,派龐羲迎戰,沒想到龐羲一敗塗地,好在有劍閣等雄關可守,漢中兵力雖強,卻也攻不進來。

雙方就這麼打了近十年,張魯攻不進來,劉璋也打不出去。只是張魯雖然攻不破劍閣,益州的反對派卻更加看出了劉璋的懦弱無能,因此對劉璋的命令更是陽奉陰違,甚至公然拒絕。

劉璋結了張魯一個死仇,更加不敢像劉焉一樣打擊益州豪強,於是對各郡的掌控便更加弱,直到現在,劉璋的命令只能抵達寥寥數郡。就連曾經劉氏的鐵桿支持者,劉焉的至交龐羲,也因為對劉璋懦弱的失望,漸漸選擇擁兵自重,益州此時幾乎是一盤散沙。

近些年來,劉璋越發消沉,安於享樂,反正現狀的情況也不妨礙他當益州的土皇帝,漸漸的預設了益州的現狀,益州的反對派也樂得如此,他們擔心弄倒劉璋會來一個更加強悍的州牧,於是只要劉璋不對他們動刀,他們甚至對劉璋頗為恭敬,雙方竟然達成了默契,形成一種奇怪的平衡。

原本就這樣保持下去,劉璋也會覺得自在逍遙,但一年前別駕張松勾結劉備意圖進攻益州的事情打破了這種平衡,雖然張松被殺,法正出逃,但張松最後對劉璋說的那段話卻成了劉璋揮之不去的夢魘。

劉璋原以為別人都與他一樣,能夠割據一方,作威作福便滿足了,但張松的話讓他意識到,並不是所有人都安於現狀,對他劉璋滿意。

那些能力越強,志向越大的人,越想推翻他的統治,自此劉璋便暗中觀察有能力的屬下,比如張任、吳懿這些人,越觀察越發現他們其實都對自己頗為不滿,於是對這些人漸漸疏遠起來。

張任、吳懿自然不可能對劉璋毫無怨言,他們希望主公賢明有能力,就算沒有能力能夠做到知人善任也行,但劉璋不僅懦弱多疑,貪圖享樂,只是即便對劉璋不滿,他們也並未生出異心,卻沒想到竟然會被劉璋莫名疏遠,這也讓益州真正有能之士頗為心寒。

劉璋越想越氣,越氣越想,臉上烏雲密佈,身後的侍從見狀,大氣都不敢出。

就在此時,前方傳來孩童哭啼之聲,劉璋正心煩意亂,聞聲望去,更是勃然大怒,只見前方兩個孩童正在打架,一個孩童正將另一個打得哇哇直哭,而被打哭的孩童,正是劉璋的大孫子。

劉璋狠狠的看向那個打人的孩童,但覺這孩童有些眼熟,卻又想不起來是誰家孩子,侍從見狀,連忙道:「主公,此乃劉備之子阿斗。」

劉璋聽到劉備二字,心中怒火更熾,若非劉備圖謀益州,張松、法正、孟達怎麼會一死二逃,他與吳懿、張任等人怎會離心離德,現在就連孫紹攻打益州,藉口都是他不救劉備,不仁不義,這一切都讓劉璋對劉備二字充滿了厭惡。

沒想到現在不只是劉備,就連他四五歲的兒子,也敢在他劉璋的府內,欺負毆打他的孫兒,劉璋怒不可遏,快速上前幾步,一腳將阿斗踹翻在地,扶起孫子,對著阿斗喝罵道:「小賊,你父親不顧同宗之一,對我益州圖謀不軌,他走投無路之時,我還不計前嫌想要庇護於他,就算是他死了,我也將你接入府中,錦衣玉食好生招待。狼心狗肺的東西,你們父子便是這般報答於我麼?」

阿斗被一腳踢蒙了,半晌才爬起來,怒視劉璋,指著劉璋的鼻子罵道:「你是什麼東西,竟敢打我?我爹爹乃是大漢皇叔,我

三個叔叔個個武功高強,你敢打我,我父親叔伯不會放過你的!」

劉璋被五歲孩童指著鼻子大罵,氣的臉都綠了,他甩手就是一巴掌,打在阿斗臉上,阿斗再次被打翻在地,面對兇相畢露的劉璋,阿斗終於害怕了,他蜷縮成一團,不敢再回嘴。

劉璋卻還覺得不解氣,又上去踢了阿斗一腳,阿斗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劉璋還想再踹之時,有人阻止道:「主公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