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無論孫紹祖父輩無論外號喊得多麼響亮,什麼江東猛虎,江東小霸王,說到底敢於倚仗宣揚的也不過是勇武而已,既不能像劉備一樣以皇叔得身份,為漢室代言,挑戰曹操;也不能像曹操可以挾天子以令諸侯。

在名聲大義方面,孫氏始終要遜色不少,因為說到底,江東孫權也好,長沙孫紹也罷,其實質上跟佔山為王的盜賊沒有區別,只不過盜賊是佔據一座山頭,而孫權佔據了江東六郡,孫紹佔據了荊南四郡。

曹操說孫紹是反賊一點問題都沒有,但如果像孫紹今日所說,那以後孫紹就是繼承劉備遺志,等於將自己當成了受天子血詔的忠臣,這名分要是立住了,以後做事就是師出有名,而孫紹的身份也就不是反賊了!

孫紹這一步從未與法正商量過,但卻是妙到毫巔的一招,更絕的是,孫紹是透過與曹操的正面對話說出的這些話,如此一來,用不了多久,此事就能傳遍天下,到那時候,孫紹的身份,又能更進一步了。

師出有名,這幾個字可太重要了,就算是有人會質疑孫紹所說的這些,但最重要的是要有這個名,有了這個名,就能招來志同道合的人才;有了這個名,就能團結自身集團的凝聚力;有了這個名,就能佔據義理的高地。

只要天下百姓信了就好了,至於敵人信不信,反倒是沒有那麼重要。

就比如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諸侯誰不知道所謂的天子令就是曹操的意志,但面對這樣的天子令,也常常無可奈何。

曹操此時更加相信,他被孫紹利用了,孫紹利用他不僅除掉了劉備,還藉機洗白了自己的身份。

也就是說他這一次南征,出兵十萬,不僅什麼都沒撈到,還培養出了一個可怕的對手,曹操想到這裡,感覺頭更加疼了。

夏侯淵還要繼續怒罵,程昱卻發現曹操捂著額頭,面色發白。

程昱知道孫紹已經將他最重要的話說了出來,再與他爭辯已經沒有任何意義,曹操被氣成這樣,繼續待在這裡只會讓曹操更加生氣,於是勸道:「妙才,此子伶牙俐齒,多說無益,還是快帶主公回營吧!」

夏侯淵這才注意到曹操面色不佳,連忙要護著曹操回去,曹操卻推開夏侯淵,對孫紹道:「孫紹,你小子很有意思,這一場是我小看你了,不過這種錯誤我以後不會再犯了,來日方長,我很期待與你的下一次交鋒!」

孫紹哈哈大笑,道:「孫紹今年二十,確實來日方長,老賊你可要保重身體啊,不然可是時日無多了!」

孫紹這話正戳中曹操心中最擔心的事,聞言更覺得天旋地轉,幾乎窒息。

夏侯淵回身戟指怒罵道:「小子,你休要太過張狂!這一次先饒過你,用不了多久,本將軍必將捲土重來,砍下你的腦袋,送給魏公做夜壺!」

孫紹聞言心中一動,終於明白曹操為什麼今天會來見他了,原來是要撤軍了!

這個訊息可不簡單,孫紹腦袋立刻轉了起來,曹操從西陵趕到江陵,自然不是為了撤軍,那麼定然是曹軍後方出了什麼變故。

孫紹看向法正,法正也是一臉驚喜,二人心中同時湧起一個想法:難道龐統真的斷了曹軍的後路?

看著曹操一行悻悻而回,江陵城上一片歡騰,孫紹忽然大聲道:「且慢!」

曹操回頭,眼神冷厲的看著孫紹,夏侯淵怒極反笑,道:「怎麼,莫非你還想阻攔我撤軍?」

孫紹笑道:「我若想攔也不是沒有辦法,不過這次我卻是有一份禮物要送給你們!」

「禮物?」夏侯淵疑惑道,還以為是自己耳朵聽錯了。

「當然,難道你們就這麼回去,曹真、典滿他們都不要了?」孫紹大笑道。

孫紹此言一出,不僅是夏侯淵,曹操也愣住了,他們原本是想回到襄陽,再派使者前來商議釋放俘虜之事,但聽孫紹這話,竟有現在就有放人的意思。

若是曹真、典滿、孫禮能夠安然歸來,曹操自然願意再等等,果然只見江陵城門開啟一條縫,接著兩騎從城中走出。

夏侯淵一眼辨認出這兩人正是被俘虜的曹真和典滿,城門立刻又關上了,孫禮卻是沒有出來。

夏侯淵皺眉道:「孫禮呢?」

程昱嘆了口氣道:「孫禮必然已經變節了,主公,要不要將孫禮家人下獄治罪?」

曹操搖了搖頭道:「不,將孫禮的家人平安送到江陵!我們已經輸了戰場,不能再輸了氣度!」

程昱、夏侯淵對視一眼,又看了一眼賓士過來的曹真和典滿,無奈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