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老楊哪得到的訊息,第二節課他進門第一句話就是:“賀野同學,你沒事吧?”

少年的黑歷史被反覆鞭打,人快麻了,臉一黑,咬牙切齒道:“謝謝老師關心,我沒事。”

“沒事就好。”老楊拍拍少年的肩膀,沒注意到少年非常想跳過這個讓他難堪的話題,又囉裡八嗦一大堆:“咱們學校這個椅子啊,是該換換了,可是我們要有節省樸素的精神,說起這個樸素的精神啊……”

老楊是個話癆,話匣子一旦開啟就合不上,從樸素的精神聊到憶苦思甜,從憶苦思甜到萬里長征……

“誒,破罐兒。”

“摔了。”

李小雯愣了愣,又忍不住彎起嘴角:“破罐子破摔還能聽個響呢,怎麼到你這兒直接成啞巴了?”

“幹嘛?”賀野沒好氣地問。

“是不是突然覺得村子裡的人和城裡人不一樣?”

“……”

“是不是覺得還是城裡好?”起碼沒有說倒就倒的桌椅,也沒有直接叫丫頭這麼土名字的人。

李小雯覺得自己說中了賀野的心思,雖然這次重生,對方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轉學過來,但是城裡的教育資源必定比寶兒村強,她是原生家庭沒辦法,可賀野的家庭條件不一般,沒必要在寶兒村和自己耗。

在寶兒村,就憑賀野的學習態度和成績,很有可能考不上好大學,但回城裡不同,城裡的老師教得好,賀野再不聽課也能聽進去一點,說不準能考個不錯的成績。

李小雯醞釀著想勸少年回城裡上學,然而下一刻,少年悶著聲音說:“不是。”

李小雯:“什麼?”

“我沒覺得城裡和村裡的人有什麼不一樣,好吧,確實有些地方不同,但是我不反感討厭,我們家一家四口人,我爸是鍊鋼廠廠長,年輕時就是個鍊鋼工人,現在是五十多歲的小老頭兒,但仍然天天往鍊鋼爐的廠房鑽,他經驗豐富,驗鋼時不用機器,光看鋼水、聽鋼水的聲就知道合不合格,全廠只有他一個人會,他教過幾個徒弟,可惜都學不會,所以每天只要他在,廠子裡的鋼產量能翻番,我媽攔都攔不住,我爸平時挺嚴肅的,話不多,可能和他的工作性質有關,鍊鋼的每一步都要嚴謹,一不小心就會出人命。”

“我媽就是一個普通人,愛養花,全家就我哥一個人比較討厭,不過我也不愛搭理他。”

李小雯放輕呼吸:“賀野……”

穿越前後加起來,她第一次聽賀野談論起對方的家人,她不再只瞭解賀野這個單一的人,更大概瞭解到對方的家庭、背景。

“所以,我沒覺得村子裡的人怎麼樣,我只是需要時間習慣適應,就算討厭也只是針對地討厭某個人,不會因為這個人屬於一個地域而把這片地域的人都否決了。”

“孫丫頭的名字是土,土著土著就習慣了。”

“……你大爺!”

少年總在快讓人感動的時候掉鏈子,李小雯笑了笑:“這話你別讓孫丫頭知道,雖然她沒啥心眼,可小女生總要面子。”

“我知道。”賀野伸了個懶腰,翹起二郎腿。

李小雯沉默片刻,腦子裡想著剛才賀野的話,忽然開口:“這就是你們城裡人的思維嗎?”

“不。”賀野伸出食指晃了晃:“這是我賀野的豁達。”

“不是破罐兒?”

“破罐兒怎麼了?破罐兒多可愛,就像小矮馬也很可愛,等有一天我帶你去動物園去看真正的小矮馬。”

李小雯嘴角一彎。

“賀野同學!”

巨大的聲響就在耳邊炸開,賀野爆了一句髒話,抬起頭,對上老楊陰森森的眼神:“在我課上睡覺、翹二郎腿、聊天……”

“老楊,你聽我解釋,一套《水滸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