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有了念想,趕路的速度自然也就快了許多。

一路快馬加鞭,晝夜不息,岑纓抵達墓地之時,驚詫不已。

她父親和母親的墳墓不但沒有被雨水沖塌,反而十分整齊,連草木都不曾生長,甚至墳墓的跟前,擺放著一碟子用來祭拜的糕點,還有一小堆燃燒紙錢留下的灰燼。

糕點和灰燼皆是嶄新,很顯然祭拜之人剛剛離去。

但是因為戰亂,岑家現如今存活的,唯有她一人,其餘再無任何血脈至親。

會是誰來祭拜?

岑纓抬頭張望,瞧到不遠處正騰起了一陣一陣的煙霧,似乎是有人正在掃墓祭拜。

兩處隔得不遠,說不定那人能看到些什麼。

岑纓快步走上前,瞧見正在燒紙的,乃是一位年輕男子,青色衣袍,頭戴方巾,通身斯文氣質,儼然書生模樣。

而那年輕書生,在將地上的紙錢盡數引燃之後,對著那墳墓躬身拜了拜,而後走向旁邊的墳墓,從食盒中拿出兩塊糕點,再拿出一串紙錢,繼續燒紙祭拜。

祭拜了兩三個墳墓之後,岑纓蹙眉張口,“敢問……”

書生顯然沒察覺到附近有人,突然響起的聲音,讓那書生驚得險些坐在地上,待看清來人是一位英氣十足的年輕女子時,一時有些晃神。

片刻後深吸了兩口氣,書生平穩情緒,“不知姑娘有何事?”

“這些,都是郎君親人的墳墓嗎,可我見這些墳墓,卻不曾立碑,所以有些好奇,便來詢問一二。”

岑纓頓了頓,道,“且既然郎君在此祭拜,可曾看到過祭拜那邊兩處墳墓的人是誰?”

“這些墳墓並非是在下親人的,那邊的墳墓是在下剛剛祭拜過。”

書生如實回答,“不知姑娘有何事?”

竟是這人祭拜的?

而且他祭拜的墳墓還都不是他家人的?

岑纓越發不解,“既然並非是郎君親人之墓,郎君為何要挨個兒祭拜清掃?”

“此事……”書生有些難為情地笑了一笑,“在下說了實話,還請姑娘莫要笑話。”

“郎君請講。”

“我在附近居住,素日前去學堂之時,總是途徑此處,發現此處有許多墳墓,但大多荒蕪,許久不曾有人祭拜,想來或許這些人的後輩已經離開此處或者不在人世,心中唏噓,便在閑暇之時前來祭拜清掃,也讓九泉之下的亡靈能夠安息。”

書生頓了頓,語氣有些低沉,“我幼年之時跟隨父親和母親逃難,途中坐船渡河之時,遭遇水匪,父母皆被水匪殺害,船隻被燒毀,父母屍骨無存,後來我定居此處,便為父親和母親在這裡立下了一個衣冠冢。”

“為其他人祭拜清掃墳墓,也有一些想讓父親母親與鄰裡相處融洽,在九泉之下也不再寂寞的私心,還請姑娘莫要見笑。”

原來如此。

看到無人看顧的墳墓,便想起他自己的父母慘死之事,心中悲愴,仁心善行,替旁人也盡一盡孝道。

岑纓微微點頭,沖書生恭敬行禮,“多謝郎君。”

書生愕然,“姑娘這謝字從何而來?”

“那邊的兩處墳墓是我父親和母親的,只因這些年我一直在外做事,不曾歸鄉,使得父親母親墳墓荒蕪,幸得郎君心生憐憫,時常打理,這才讓墳墓常新,不曾被雨水沖垮,野獸滋擾。”

岑纓道,“因此,岑纓多謝郎君。”

“岑娘子客氣。”書生拱手,“在下顧敬川。”

“顧郎君。”岑纓再次行禮,“方才顧郎君說在附近居住,可附近唯有小窪村一個村落,那邊的人大部分都是姓莊,顧郎君這……”

顧敬川笑答,“我家就住在那邊的小窪村旁邊的一處院落,旁邊有棵柿子樹和一處荒廢院子,並不難找的。”

岑纓抿唇。

顧敬川指的方向,便是她老宅的方向。

他口中的那株柿子樹,便是栽在她家院子中的。

這顧敬川,是他的鄰居?

他是岑纓鄰居之事,顧敬川是在岑纓告辭歸家,卻與他始終一路同行之時發現的。

這讓顧敬川覺得又驚又喜,當下便幫著岑纓一併打掃收拾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