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服務員,看到男人的富有,趕忙陪笑走上前。

“哥,你看看這款酒。”

——全舞廳最貴的進口貨。

男人並沒有搭理服務員,一直看著曉韻。

“美女,能請您跳支舞嗎?“男人突然擋在去往衛生間的過道上。

曉韻聞到他身上高檔香水混合著機油的味道,這讓她想起上週陪劉廠長去開會時,那是隻有大型機械才能有這個味道。

【他是誰,他想要幹什麼?】

“哦,你是第一個敢上前邀請我的。”曉韻笑著挽起了男人的手。

二人走到舞臺中央。

優美的爵士樂前奏響起時,男人的手掌恰到好處托住她後腰。

“我叫陳向東,物資公司跑採購的。“他說話時喉結在立領襯衫裡滑動,高階手錶隨著舞步蹭過她腕間的珍珠手鏈。

【管他的,一看就是個凱子。】

曉韻欣賞他的帥氣和多金,她的聞著獨特的男士香水。

第四支慢搖曲換成了《美酒加咖啡》,陳向東變魔術似的從褲兜掏出盒酒心巧克力。

“朋友從廣州捎來的。”錫紙剝開時,他小拇指“無意”劃過她掌心。

【他還挺會的。】

“怎麼?你們的工作很忙?”

曉韻含著巧克力,嘗到威士忌混著可可的苦澀。

陳向東並沒有回答曉韻的話。

“你們廠最近加班多吧?”陳向東帶著她旋進立柱陰影:“聽說要裁員。”

他的呼吸噴在她耳後。

那裡別著劉廠長從省城親自給她帶回的水鑽發卡。

這讓她想起上個月在廠長辦公室外偷聽到的爭吵

——劉茂才摔碎的陶瓷杯也是這般苦味。

讓她突然清醒了過來。

她注意到陳向東的虎口有塊燙傷疤痕,像是被火花灼的。

她突然想起會計室失火那晚,燒焦的賬本殘頁裡夾著張運輸單,收貨單位公章蓋的正是“鄭氏物資公司”。

彩燈忽然轉成血紅,曉韻的高跟鞋卡進地板裂縫。

陳向東攬住她腰肢的瞬間,西裝內袋掉出張黑白照片

——紮麻花辮的姑娘抱著獎狀站在木材加工廠前。

“這是我妹妹。長得很漂亮對吧!”他彎腰撿照片時,後頸露出道新鮮的抓痕,“在木材醫院當護士。”

曉韻的指尖抖了抖。

昨天她去給劉廠長送胃藥,在衛生所聽見兩個小護士嘀咕,說住院部三樓關著個總想要自殺的精神病女人。

此刻樂隊正奏著激昂的迪斯科,陳向東的瞳孔在霓虹裡泛著琥珀色,像她老家後山那片被雷擊過的松脂。

“你們廠長真該對現在的秘書好一點。“陳向東遞來第三顆巧克力時,指腹擦過她塗著丹琪口紅的唇角:“今天還瞧見他親自扛著兩箱檔案回到木材加工廠。“

曉韻突然記起那個暴雨夜,劉廠長與那個臉上帶著刀疤的男人,遞過來的合同上有著一樣的動作。

午夜鐘聲響起時,陳向東的大前門煙盒已經空了。